一個非典型開國皇帝的上進心,造成了上百年的動盪

儒家思想裡有一個重要的觀念就是統治者“德要配位”,理想狀態下諸如上古時期三皇五帝都是聖人以德治國的典範,也是儒家念念不忘的理想,每一代儒家傳人都期望憑藉自己的努力,能夠“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然而亞當斯密卻告訴我們,必須考慮到人性都是自私的。

在歷史長河中,我們發現,最成功的的統治者,總是在致力於滿足大部分人的需求,調和各個利益集團之間的矛盾。不管寶座上的皇帝姓劉還是姓李,他看似乾綱獨斷的決定,實際上也是多輪博弈之後的最終結果。這就要求開創帝國尤其是大一統王朝的人,要有宏大的格局,威懾四方的手段,以及服眾的能力。不過這似乎是一個自然選擇的結果,如果沒有這些,他憑什麼從各方豪傑之中脫穎而出呢?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西晉的開國皇帝司馬炎,就是這麼一個例外,而這個例外,導致中國陷入長達三百多年的混亂無序之中。

一個非典型開國皇帝的上進心,造成了上百年的動盪

得國不正,無法洗白的先天缺陷


司馬家的江山,是從曹家的孤兒寡母手裡搶來的,雖然說曹家自己發家史也不甚光彩,但好歹也是魏武真刀真槍打下來的。“若天下無有孤,則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曹操這番話也並非自誇,基本上是客觀評價。曹家的不光彩發家史,並沒有讓司馬家的名聲好上幾分,事實上,若不是曹爽如同演員一樣的操作,司馬宣王成事的幾率極小。反而是曹髦以一個血性少年的莽撞,讓輿論對曹家更為同情。

人心是很奇妙的東西,哪怕是你貴為皇帝,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也不能改變人心中的看法。縱使英明神武如唐太宗李世民,文韜武略堪稱帝王典範,又將史書改的密不透風,也無法抹除玄武門弒兄殺弟的影響。

由於得國不正,晉朝官方很少主動去提倡“忠”,開玩笑,如果大家都是忠臣,那江山怎麼落到司馬家手上。於是晉朝的基本國策是“以孝治天下”,把孝上升到政治綱領的高度。江山得來容易,但是消化很難。司馬炎一心想要統一,但統一從來不是麻煩的結束,而是一切麻煩的開始。


好人,從來都沒法當好皇帝

如果把眼光只放在司馬炎個人的行為上,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他一生都很寬厚,這種寬厚,並不是出於史書的修飾。

晉武帝曾問司隸校尉劉毅:“我能和漢代的哪一個皇帝相比?”他心裡肯定有點期待,天下在自己手裡統一,說能比高祖和光武有點過,但至少能和中興的漢宣帝、漢明帝相提並論吧。沒想到這位員工一點面子不給,說道:”桓帝和靈帝。”桓靈都是公認的無道昏君,晉武帝沒有理由不感到驚訝。劉毅接著說道:"桓帝、靈帝賣官的錢都進了國庫,陛下您賣官的錢則進了自己的腰包,就這一點說來,您可能還比不上這二位。”武帝聽完,哈哈大笑:“那個時代估計是聽不到你這樣的話,我現在有你這樣正直的大臣,說明還是比他們強不少的。”司馬炎對於手下的高級員工們都很寬鬆,非常尊重對方的意見,遭受到激烈的批評也不以為意。司馬炎有個親兄弟司馬攸,被父親過繼給大伯司馬師做兒子,這個弟弟極為聰明,表現出不俗的能力。司馬昭也一直是打算讓司馬攸作為繼承人,但是被各位重臣所勸阻,只好作罷。我們確實可以看到,司馬炎對於這個優秀弟弟的防範,但司馬炎沒有害了這位弟弟的性命,還給予了他極高的待遇,封為齊王。雖然這一系列的操作,是常見的“明升暗降”,通過一些暗中的操作,讓這位齊王沒有實際能夠威脅皇位的能力。但相比於後來司馬家的王爺們動不動就要取下對方腦袋的權力鬥爭,這算得上是兄友弟恭的少有溫馨畫面了,彷彿兩個孩子在置氣。

然而上面的寬鬆沒有限度,到下面就意味著沒有原則。司馬炎寬厚卻沒有甄別意見的能力,善於聽從不同意見,卻沒有決斷的魄力。晉朝的吏治嚴重腐敗,官員公開貪汙受賄很少有被處罰的,瀆職都是小事。王愷與石崇鬥富的故事流傳很廣,主角之一的王愷是晉武帝的舅舅,在武帝的幫助下,竟然比不過石崇。石崇雖然也是高官後代,但並沒有繼承到什麼家產,他的財富,完全是在自己擔任荊州刺史的時候率領軍隊在路面水面上公然搶劫積累起來的。武帝的老好人性格,讓他對員工的財富不覬覦,丟了面子也不生氣。但他沒有仔細想,一個官員,如何能做到這般富可敵國。

一個非典型開國皇帝的上進心,造成了上百年的動盪

石崇的豪宅“金谷園”


不過也許知道了,他會在意嗎?天下已經太平了,可能這都不是事吧。


統一不是完成任務,放鬆則是帝國崩潰的開始

司馬炎本質上,可能更像一個公子哥,他需要接收父親的家產來維持自己的體面,但並不能妥善打理。他注重形象,頭髮和鬍鬚都打理的相當精緻,特別熱衷於出席貴族之間的聚會,玩那些貴族間的遊戲。他厭惡軍事,祖父傑出的指揮才能反倒讓他感覺到羞恥,滅吳之後,他裁去了駐紮在各地的軍隊,後來證明,這是一個致命的決定。

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司馬炎覺得,接下來就是太平盛世了。他打包接收了孫皓的後宮,使得自己的後宮人數,達到一萬多人。由於人數太多了,每天和誰睡覺讓他非常苦惱,於是他每天晚上坐著羊車,走到哪,羊車停了,就到哪睡覺。有個宮女就在門前插上竹枝,灑上鹽水,羊就停下來吃,這就是著名的“羊車望幸”的由來。

如果局勢安穩,司馬炎未嘗不能做一個太平盛世的明君,可惜錯生了時代,他看似掌握了一切,卻把天下置於深淵附近。

有多大碗,還是得吃多大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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