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後續:困在湖北70天,終於踏上歸途。離別突然,卻也不再驚喜

疫情爆發後,湖北封城,終於在等待了70多天後,國內疫情被漸漸控制。

焦急離開湖北的人,每天從各種渠道,不斷打聽何時可以離開湖北。

3月15日,終於有消息說可以走了。


返深途徑一:自駕去深圳

先是有車的人可以自駕去深圳,需要綠碼、返工證明和同意離鄂證明。同意離鄂證明要在村裡蓋章、鄉里檢查後蓋章、縣裡再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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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鄂證明需要集齊3個章

老家在群山環繞的某座山裡,跟與世隔絕差不多,所以基本被困在老家的打工者,都是綠碼。返工證明也好說,就是離鄂證明太繁瑣。村裡去鄉里蓋章得30分鐘車程,而去縣裡得90分鐘車程。疫情期間,運輸交通還未恢復,蓋一章可謂不容易。

回家探親被困在老家40天的鄰居,在聽到消息的第二天,就開車跑去了村委會。回來告訴我們,這事村裡正在組織籌備,明天會有確切消息。晚上的時候,村幹部在群裡通知,有車的人明天可以在村裡開離鄂證明了。

鄰居第三天一早就跑去村委會,我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回來了。那一整天,喜悅都洋溢在他們臉上。

3月17日,鄰居一大早走了。村裡有車的人也開始陸陸續續籌備離開了。

沒有車的人只能等待,鄉鎮往返大巴還未開通,網上查了一下火車,從3月17日到4月底的火車不多,並且顯示全部沒票。


返深途徑二:政府組織的大巴去深圳

3月20日的時候,村裡通知說縣裡組織大巴車可以去深圳,村支書特意打電話給我媽,叫我準備一下。

我是立馬想離開的,但去年年底辭了工作,早去深圳也是失業人員,沒事幹,就想等疫情風頭再過去一點,也好找工作。

後來,又傳聞說大巴去深圳後,還要安排集中隔離14天,每天住宿餐飲費300元,算下來5200元,大巴去深圳的價格又是平時的2倍,就徹底不打算坐大巴,想繼續再等等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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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組織的返程大巴車

於是,就這樣等著等著,迎來了家鄉3月的採茶季。


耐心等待,采綠茶,看繁花鬥豔、萬物復甦

我記得上一次採茶還是我讀小學的時候,沒想到十五年後,還能再一次在家裡採茶。

疫情影響,今年收茶的商人來得晚,價格也比往常低。

老媽一早天矇矇亮就去採茶,我起床做完早飯帶去茶園,也幫忙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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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採了毛尖嫩芽2斤2兩,賣了88元錢

第二天,採了綠茶6斤,賣了128元錢。

都是挺吉利的數字,雖然採茶是件很辛苦的事。要起早,頂著太陽,茶園走來走去,得站著採一天。但母親在家開始有收入了,而我每天在老家都是負支出,房貸和房租,一天啥也不幹,淨支出150元。

火車票一直搶不到,就去掛了智行火車票,一張票加50-100元,讓軟件幫我搶。結果一週了,還是搶不到。

索性淡定了,因為家鄉的春天實在太美了。


春天是萬物復甦的季節,我看著屋後種的2棵櫻桃樹。先是樹枝上冒出花骨朵,然後花骨朵一天天、一天天長大。突然在某天早上,全部悄然綻放。一樹白色的花美極了,像穿著白裙起舞的姑娘。過了一週的樣子,櫻桃花瓣慢慢全部落去,變成青澀的小果子,藏在嘩啦啦一下冒出來的樹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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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了小櫻桃的櫻桃樹

櫻桃樹是春天最早開花的,接著是李子樹和桃子樹,梨樹是最後才開花的。但梨樹開花週期最長,同樣是白色的花,櫻桃樹、李子樹和桃樹們的小花朵粉嫩嫩的,但梨樹的花瓣更大更白,更硬朗,遠遠看去,也更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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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爭春

梨樹開花的時候櫻桃樹花已花落去,開始結小櫻桃果了。這時,香椿樹芽芽也冒了出來,田園裡去年藏在土裡的種子,也從土裡陸陸續續探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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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樹芽

茶葉樹新芽長得很快,年前我和老媽灑的化肥看來效果不錯,逢雨變猛地生長。在老家採茶已經3茬了,我還留在家裡。

然而,離開的時刻卻又來得太突然。


離別的腳步總是匆匆

4月2日,母親要去採茶。出發前,鬼使神差的把我要離開帶的東西,給我打包好帶到了我房間裡。我一早醒來,看著房間裡的幾個鼓鼓的塑料袋。我跟我朋友說,看吧,在家待這麼長時間,老媽都開始嫌棄我了,這是要趕我走的意思啊。


起來煮完餃子,去茶園給我媽送去。在茶園裡看到田埂上長了好大一片野生白合,我興沖沖著拍了張照,想象著未來一大片白合花綻放開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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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採摘著茶葉,又碰到了我的小學老師和師母來田間打理豌豆苗。老師和師母都快80歲了,但身體還很硬朗,邊利索的在田間給剛出的菜苗施肥培土,邊興致勃勃地跟我聊他們孫子的事。

正聊著,13:22的時候,手機來了條短信,接下來一切被按下了快進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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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行火車票發來短信說,已搶到明天4月3日早上8:50的臥鋪票。

老媽立刻停下手裡採茶的活,和我一起匆匆往家趕。老媽邊回家,邊向村裡的路人打聽今天還有沒有去縣裡的大巴,有人說還有一趟大巴,老媽又趕緊聯繫送我去鎮上的車。恰逢今天有個地方修路,去鎮上的車得繞一個圈過來,費用70元,平時15元,老媽趕緊答應了下來。

接著又著急忙慌地準備午飯。老媽炒了一個洋蔥炒肉,飯還沒熟,司機就到了。便提前揭開電飯煲,我就吃了起來,想想這一別估計要好久再能吃到家鄉飯了,加上肚子確實有點餓,就立馬刨了起來。硬是一個人幹完了一大碗菜,大半個電飯煲的飯。

坐車趕到鎮上的時候,大巴車還沒走。票價20元,跟平時一樣。

只是上車要戴口罩,要一個個登記身份證。車上人不多,坐了十個人不到的樣子。

到秭歸的時候,時間17:45。大巴車司機司機告訴我,最後一班去宜昌的公交18:00,叫我快點跑去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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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汽車站

車站進門量體溫,掃碼進行登記,網上填資料。終於一番折騰上了車,被告知這車中途不停靠,直接到終點站(火車站旁邊的長途客運站),於是我又打電話,讓我哥等下去接我。

汽車發車時,車站售票員上來檢票,調侃說,你們這是一人包了一輛客車啊,旁邊也是一個車一個人。我回來看,客車上果真只我一個人,本來想跟司機嘮嘮嗑的,司機脾氣不好,很是不耐煩,於是放棄了。

19:15抵達宜昌車站。汽車站空蕩蕩的,依稀幾個行人,站內一排商店全關著門,只剩下一樓的麥當勞還在營業。我記得去年走時還在車站,排了好長時間的隊,才吃上一碗蘭州拉麵。

車站外面,老遠看見我哥的車。他坐在車裡戴著一個白色的口罩,口罩格外醒目。呃,還挺扎眼。

或是歸途,但卻不那麼歡喜

也許是好長時間不見外甥,也許是外甥知道我快要走了。居然吵著晚上要和我一起睡,長這麼大,還沒跟小孩一起睡過,驚得我後背一緊,還好,他老媽沒同意。第二天一早,外甥非不要他媽給他洗臉刷牙,要讓我來。我匆忙上陣,胡亂打溼了毛巾,在他臉上擦了一遍,想了想,可能剛才擦得不乾淨,把他拉回來,又打溼擦了一遍。小孩子臉小小的,不敢用力怕弄疼了他,再一想做事要認真點,又把他拉回來認真擦了第三遍。

刷牙就刷得很敷衍了,沾了牙膏,這小屁孩,牙刷一沾著他的牙齒就習慣性地哭著怪叫,牙刷一拿開,哭叫就停止,再賽進去,哭叫又開始。搞得我很受驚,像我虐待他似得。動作溫柔點嘛,外甥卻嫌棄似的,怪叫著齜著牙湊近我的牙刷。

早餐,嫂子給我買了4個包子,包子燙乎乎的,準備帶到火車上吃。火車站過體溫安檢的時候,卻被攔了下來。現場安檢人員氣氛緊張,如臨大敵,搞得我也緊張起來,想不會被傳染了吧。這時,另一個安檢員在旁邊大叫,你測一下他拿包子的手,可能包子是熱的。

一個安檢員果真拿跑來拿著掃碼槍對著我的左手,嘀了一下,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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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遇到全副武裝的乘客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21個小時臥鋪旅程,上鋪太小,只能躺不能坐,憋屈難受。更難的是全程要戴著口罩睡覺,呼吸很是不順暢,但又不敢取下來。

老媽打電話告訴我,在我揹包裡放了個紅包,888元,說我沒工作去深圳,用錢的地方多,沒多少,圖個吉利。

我打開揹包,起毛的舊鈔票,我知道全部是母親用一顆顆茶葉換來的。

天慢慢黑了下來,我感覺自己一點點離開家鄉的氣息,四周的空氣慢慢變得陌生起來。窗外黑戶戶的,火車轟隆隆的,一切很是聒噪。我躺在臥鋪上,一臉惆悵。聽說深圳現在企業很不景氣,此去前途未卜,待在老家,跟家人在一起,挺好的。

到達深圳東站的時候,早上7:00。深圳天氣很溫暖,我沒脫衣服,照樣穿著我的草綠色羽絨服,一路走著,不一會便悶出一身汗來。主要是拖著行李箱,揹著包,脫下來的羽絨服也沒地方放,不如干脆擱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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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東站附近的地鐵站內

車站出來,排隊掃碼,填寫登記來深圳信息,再掃碼支付進站,進地鐵車廂再次掃碼登記進車廂信息。一切都還順利,沒有想象過程中的繁瑣。

期間轉了一條地鐵,步行500米來到住的小區。一路走過來,只看到幾家店鋪開張,連已經開張了的早餐店也沒什麼人。小區幾個偏門都封著在,還好我進去的後門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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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小區門品的幾家商鋪

在門口的時候被一保安叫住。問我來自哪裡,查了我的體溫,驗了的我的綠碼,登記了我的小區的門牌住址信息,然後拍照後,放我進入小區。

在離開深圳將近4個月後,終於回到我深圳的小窩。時間是2020年4月4日,中國傳統節日清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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