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村莊(5)

5.

第五日,天色未明,村民們尚迷失在陳舊的夢魘裡,一場颶風忽然襲來。

頃刻間,雞鳴狗嚎,門窗震顫......村民扒著窗縫往外瞅,只見灰色天幕裡跳下一匹大馬,雙目染血,口噴烈焰,四蹄驅風,東奔西竄,這不正是張小龍的那頭瘋畜生麼?

張小龍“嗷”一聲從家跑出,追趕過去。幾個粗壯大漢也手拉手跟了上去。畜生虎蠻,幾人圍堵不住,橫衝直撞,徑奔村南。

張小龍拎著皮鞭狂追不捨,村民們摩肩接踵緊隨其後。

到了村南溪邊,但見這畜生奮蹄長嘯,一時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眾人驚恐後避。又見它四蹄踢打,飛沙走石,不多時,就造出一深坑來。

瘟疫村莊(5)

張小龍大喝“孽畜,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那畜生聽聞此句,登時神魂飛散,身抖腿顫,汗如雨下。

張小龍兩腿運功,徐徐飛昇,騎上馬背,面向眾人。孫二楞從人群走出,鼓掌大笑:好樣的,小龍這身手,堪比火神仙!

不料,張小龍卻橫鞭立馬,指向深坑:這是什麼?

大夥兒探頭一瞅,竟是頭死驢,再定睛細看,這不是村長的胖驢麼?

李大嘴“赫赫赫”地清著嗓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倒是先生老餘開口了:沒錯,這是村長的胖驢。前幾日村長過壽,也餵它些好東西吃。誰知,這沒成色的畜生,竟然還偷喝壽酒,以至貪杯醉死了。村長一人拽不動,就喊我去搭把手,這才將它安頓在此。

劉三歪從旁跳出,尖聲大嚷:張小龍,你個人面獸心,養的畜生也狼心狗肺!村長宅心仁厚,恁大的驢死了都不肯煩勞大夥兒,自個含悲忍苦,好不容易才將它安置妥當。可你倒好,背地裡指使畜生作亂擾民,生生又將死驢挖出,你作的什麼惡?安的什麼心?

金斯根“呸”地吐了口腥痰,高聲附和:說,你安的什麼心?!

張小龍“噌”地跳下馬背,走到死驢那兒,左瞅右看,回身舉臂:鄉親們,且慢!我方才粗看過了,這驢的兩眼腥紅,鼻翼藏血,口唇外翻,牙根斷裂........看似生前經受了大折磨,絕不是貪杯醉死的模樣,不信,你們來看。

瘟疫村莊(5)

眾人正欲蜂擁去觀,不想,老餘猛揮長袖,竟然瘋長十幾裡,將眾人遮擋在坑外。老餘清了清嗓子,慢斯條理地說道:不必了,驢死時,我就在跟前呢。它是一頭栽進酒窖裡的,所以面相慘烈,並無其他。

大夥兒面面相覷,李大嘴卻呵呵地笑了:鄉親們,確實是這麼回事兒。李某人今年73了,原想安分守常地度日呢,不想卻惹出這一段是非來,讓大夥兒見笑了。還望大家看在李某人仁民愛物的份兒上......

李大嘴的話還沒說完,劉三歪婆娘突然哭喊跑來:老鬼,老鬼,快回去看看吧,咱家的騾子瘋魔了,咬著孩兒不撒嘴啊........

眾人俱驚,張小龍大喊:快,大家擠一處,我讓馬帶咱們同去。村民們忙貼臉黏屁股地擠成一肉團,張小龍揮鞭抽馬,那馬驟然奮起,仰天長嘯,一蹄就將眾人踢飛半空。

隨後,便如下了及時雨,一個個“噼噼啪啪”地掉進劉三歪的院中。誰也顧不上呻吟叫慘,麻溜兒爬起去看劉三歪的騾子。

只見那黑騾已將小孩吞食半截,正叼著條腿,吼吼狂笑。劉三歪見狀,嚎啕大哭。

李大嘴見狀,趕緊深吸一口氣,將闊嘴鼓成大喇叭:這都是張小龍乾的事兒,他領著野貨,招來邪氣,把全村的牲口都傳染了.......

張小龍劈空跳下,高聲疾呼:劉三歪的騾子,可是村長的馬下的崽兒,冤有頭,債有主,禍根自有爹孃養。我的病馬好治,村長的瘋貨卻難說!

一邊說,張小龍從兜裡掏出沙包大的丸藥塞進馬嘴,那馬嚼都不嚼,直接吞下。頃刻間,那馬揚天打了三個震天雷噴嚏,頭頂雲片尚在翻滾,那馬已好利索了。

瘟疫村莊(5)

孫二楞見狀,面色狂喜,走上前去,一把攬著張小龍的肩,高聲喝到:看到了吧?我剛才說什麼了?我說的不差吧?火神仙在此,大家以後都有福享啦!

金斯根卻“荷”出點濃痰,射到半米外,擠眼托腮作牙疼狀:他會治自家的不算啥本事,自個養的畜生,自個兒明白。要是能治好全村的,那才叫真能耐呢。

張小龍坦然微笑:誰要是有難兒,又瞧得上咱,小龍絕對義不容辭。

不料,村長卻大發雷霆:張小龍,你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你先招惹來瘋病,這會兒又人模鬼樣地賣乖巧,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先坑騙全村人,再來扮假神仙,好頂了老餘和我的行當,魚肉百姓為所欲為?!

張小龍依然淡笑:村長,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家的馬是不是也吃葷啊?那天咱們去看時,你家的馬拉了一泡屎,裡面可有不少碎骨頭呢。說完,張小龍衝婆娘擺手:拿來!

張小龍的婆娘拎著白甕,輕移蓮步,儀態萬方地走來。

張小龍接過那甕,直接摔爛在地,一股惡臭彌散開來,眾人無不捏鼻憋氣。張小龍朗聲說道:大家看,這是從村長的馬棚裡剷出的髒物!

村民伸頭踮腳,都瞅見那是一堆白花花的碎骨渣。孫二楞眯著眼兒,搖頭晃腦地說:這,莫不是遺傳?

李大嘴氣血倒湧,臉色漲紅,嗓音尖銳:馬這種蠻貨,不吃些肉,還叫馬麼?!

他身旁的老餘也囁嚅道:古人云,馬乃神獸,是上古虯龍所化,原本以肉為生。只是看人多災多難,便自覺將牙槽磨平,與人共處,才開始吃草的......

瘟疫村莊(5)

金斯根荷著嗓子,只有痰音兒,卻不見痰出。只有劉三歪哭罵不止:張小龍,我操你大爺的,都是你招來的瘟疫,害了我們一家.......

張小龍走到劉三歪的騾子旁,大聲呵斥:孽畜,還不快現出原形?!

只見那騾子登時眼翻腿軟,丟下那條人腿。張小龍眼疾手快,立馬往騾嗓裡塞了顆大藥丸,騾子直接噎翻在地,踢騰幾下就不動了。

劉三歪婆娘登時大哭:不活了,不活了.........

話音未落,那騾子卻又一躍而起,搖頭擺尾,狀如往常。眾人皆看傻了眼。

張小龍回過身來,高聲說道:大夥兒看到了吧,這畜生可是吃葷的。誰家是村長下的種兒,可要看好自家的孩兒了。可憐啊可憐,畜生好醫,人卻救不得了!

眾人一聽,呼啦跑散,各奔自家去了。

孫二楞拍著張小龍的肩,大笑:好樣的,小龍!我沒錯看你!打著哈哈離去了。

金斯根卻蹭到張小龍身旁,奸笑著說:小龍,咱們可是多年的老夥計,我就不跟你生分了,你那丸藥,能借我幾顆不?

老餘看到這幕,沉著臉拉著李大嘴走了。

只有劉三歪還癱在地上滾泥,有氣無力地哭叫:張小龍,你個鱉孫,我日你十八代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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