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黔蓉:您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孩子

清晨,早起的女兒已經離家去了學校,我正準備坐在桌邊早餐,忽然看見女兒給我的留言:“媽媽,您究竟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孩子?”我拿著紙條,足足呆愣了三分鐘,女兒那雙委屈的淚目在字裡行間不停的放大縮小,沉沉浮浮閃現著。小女外表嬌弱,內心卻強大,在吃苦方面很多時候優於我這個做母親的,更不用說和同齡孩子相比了,她沉默的外表下有一種執著的堅強。

陳黔蓉:您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孩子

事情還得從兩天前放榜的高考成績說起,首先是女兒恩師家的師姐以近700分的好成績競爭於北大名校,但對於女兒師姐的優異我們已經是見怪不驚了,恩師本來就是高素質的教育巨匠,自家育出這樣優異的孩子總覺得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其後是聽說單位同事的孩子考出665分之多的好成績,忽然間我就有了一份深深的恐慌感,女兒還有兩年就該高考了,對於孩子的前程,我產生了諸多的擔憂。

晚間,女兒下晚自習回來,剛一進門,我就迫不及待地對她說:“我們單位阿姨家的姐姐考了660多分。陽陽,你能考多少分呢?”我看見女兒先前還春風滿面的笑臉瞬間就黯淡下來。她默默地提起書包又坐在書桌前,以至於整個夜晚都不再同我說話。於是在清晨我就看見這張給予我深深震撼的留言。

陳黔蓉:您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孩子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是跟隨了我一生的信念。對於“身鍍黃金三尺厚,出口言談穢語流”的人,我常常嗤之以鼻。而對於那些“寒衣裹身閱千卷,出口言談語驚人”的讀書人,我又常常以一種仰望的姿勢看著他們,欣賞於他們的一言一行,崇拜於他們一樁一件的處事風格。由於帶著這種執著的信念,早年間,大女就痛受了我許多皮肉之苦。當時我對大女學習幾乎到了嚴苛地步:記得大女小學的時候,只要是一個錯別字或一處墨跡,不管完成了多少作業,都會被我全盤否定,統統撕掉從來。升入中學以後,我更是夜夜守候桌旁,對於不懂的題目,一遍不懂再講一遍,在許多時候講著講著我一個耳光就揮了過去,最慘的一次是我用皮帶狠狠抽她。年輕時候的我,將“虎媽”形象和“望女成鳳”的心結髮揮得淋漓盡致,以至於很多年後,大女每每提起還心有餘悸,在骨子裡對我就有了懼怕感。

直到大女成家離家後,由於對她的思念,使我認真思考起父母與孩子之間的緣分來,我忽然警覺到父母與孩子之間相處的時間是那樣的短暫和寶貴。又或許小女與生俱來就有一種楚楚動人的神韻,對於不順心的事,常常是未語淚先流。她的這些表象,徹底褪掉了我“虎媽”的秉性。隨著年歲的增長,我已經不忍心動孩子們一個指頭。但“望女成鳳”的心似乎還是那麼熱切。我依舊犯著天下母親的通病,把孩子們的成功當成了我失意人生的慰藉。我不太喜歡我現任的工作,我渴望著自己的女兒今後能夠優雅、從容的生活。

陳黔蓉:您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孩子

在小女兩歲的時候,我無意在美琪看到一位絕美女子:“舞鳳髻蟠空,嫋娜腰肢溫更柔”。她用她的長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髻上的花朵,腰間的褶裙;用她細碎的舞步,繁響的鈴聲,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舞蹈出詩句裡才有的離合悲歡。我想:如此一個如水般柔情的絕美女子,在長長久久的生活中一定是一個有情趣的人,不會讓人寡淡無味。於是,我就讓小女成了她門下的弟子。想著容易做著難,“臺上一刻鐘,臺下十年功”這是一點都不假的事實,在14年的堅持中,女兒克服了數不清的傷痛。在最厲害的時候,雙側大腿根部腫著拳頭大小的包塊,行走困難,坐臥不安。但這個堅強的孩子從沒抱怨,只默默的承受與堅持,直到現在拿到14級證書。我知道,她的淚不會流在付出的路上,而是流在委屈的瞬間。

在小女5歲的時候,我又無意在電視上看到一位鋼琴家演奏世界名曲,只見她面帶微笑,細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靈巧地跳躍著,時而悲傷,時而快樂,時而似陽光明媚,時而似流水潺潺……優美的音樂從電視機裡傳出來,在房間中迴響著,迴響著……這時候我又想,如果我的孩子也有這麼高雅的愛好,那麼她的人生是否也會錦上添花。女兒又成了我想象力的犧牲品,在每天的放學回家,練琴陪伴著女兒從童年進入到了青少年,可以說女兒本該最無憂無慮,最天真無邪的年紀裡。黑白琴鍵成了她單調生活的陪葬。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那些翻飛的指尖,那些行雲如流水般的樂曲不會是想象就能演奏出來的,那必須是要付出艱辛的修煉才能得到的結果。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每天不斷重複著單調乏味的練習曲是需要多大的毅力堅持,才能讓那些小小的蝌蚪神遊在黑白的琴鍵上。在12歲通過10級考試期間,小女每天練琴達到7個小時之多,這位小小的姑娘默默地咬緊牙關堅持了下來。當考過10級的時候,她終於對我提出來要求:“媽媽,我想放棄彈奏鋼琴,太花時間了,我想專攻學習”。但我哪是善罷甘休的人,我總是榨乾女兒所有的時間,總希望魚和熊掌同時兼得。

陳黔蓉:您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孩子

在去年,我參加了文協的一個圈內聚會,隔著席位,我又被同桌的兩位名家震撼了,一位童姓老師,隔席數位,我都能感受到她骨子裡浸透出來的那份優雅、淡定、從容、閒適,如空谷幽蘭,讓人心向往。而另一位田姓老師,卻是“屆笑春桃,雲堆翠髻,唇綻櫻顆,榴齒含香”。我又被兩位老師的氣質深深吸引,我想,這才是女子該有的模樣。而兩位老師有這般才華,自然與“腹有詩書氣自華”分不開的。而且我又想起三毛曾經說過:“讀書多了,容顏自然改變,許多時候,自己可能以為許多看過的書籍都成過眼煙雲,不復記憶,其實它們仍是潛在氣質裡、在談吐上、在胸襟的無涯,當然也可能顯露在生活和文字中。”想想這些有才情的女子一生與書為伴,是知識薰陶了她們的氣質,她們的內涵,她們永駐的芳華。於是我又對女兒說:你必須好好讀書,必須將成績提上去。我甚至開始幻想著她將來上哪座大學,將來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絕色女子。

女兒在我的要求下更忙碌了,她幾乎沒有休息日,彈琴、跳舞、學習佔據了她所有的時間,她每天帶著疲憊的神情,學習到深夜……

但……

我承認我是一位世俗的母親,我總希望播種芝麻能收穫西瓜。我開始懷疑我所有的初衷:我那麼迫切希望女兒成功,究竟是真的為今後女兒優雅的生活做鋪墊呢?還是如庸俗的商人一般想把女兒當成黃金,往自己臉上貼上三層金。我甚至在想我的唸叨:“我為你付出這麼多,你的成績為什麼還是這個樣!”我的目的不是她學習好,而是感到自己臉上貼金無望的失落……

“媽媽,你究竟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孩子?”

女兒問我:“舅舅家的哥哥,已經是研究生了,哥哥的研究生是舅舅舅媽逼出來的嗎?”

孩子的舅舅曾經說過,教育孩子切忌攀比,孩子和我們是平等的,我們應該站在同樣的高度與孩子說話。想想,作為成年人的我們,很多時候都難以自律,比如現在時興的玩手機,我們大人玩起來常常也忘乎所以。何況孩子……

“媽媽,你究竟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孩子?”

陳黔蓉:您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孩子

女兒的問話讓我幾天來不斷反思自己,心靈上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洗禮,在深深的自責中,我忽然很想問問女兒:


“孩子,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媽媽?”

“孩子,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老師?”

記得去年的時候,因種種原因,女兒換了一位鋼琴導師,僅僅一次課,女兒就被新的老師淵博的知識,平和的師德所征服,女兒小小的心臟在一聲聲輕言細語的“姑娘”稱呼中被融化,感到從沒有過的被尊重與因被尊重而得到的自信。女兒從開始的排斥練琴到主動學琴。這,也許就是一個強者的過人之處,一種人格魅力。

“媽媽,你究竟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孩子?”對不起!孩子!我知道,你無權選擇生你養你的父母,但作為父母,我們願意為你改變。

今天的我,忽然有了許多坦然,我想對女兒說:“孩子,我想要現在的你”:一個健康的、快樂的、陽光的、善良的、朝氣蓬勃的……

想想,只要你擁有了這些,其他,其實都不重要。

作者簡介:陳黔蓉;筆名: 蓉兒(曾用筆名:大自然的約會),四川省瀘州市納溪區人。一個以溫暖行走在文字中的女子,充滿正能量、陽光、熱情、熱愛生活。 作品有詩歌,散文。散見於報刊雜誌及網絡平臺。從筆端流露出的詩歌多見於浪漫多情、對純真感情頌揚的愛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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