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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忠犬八公》裡有一句臺詞：“它只是你的一條狗，但你卻是它的一生。”
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這樣一條狗，生於2005年7月18日，死於2020年3月1日。整整15年的光陰，它陪我走過青春，也把一生都交給了我。
01
時間回到2005年。那個夏天我永生難忘。高考發揮失常，填報的學校沒被錄取，我決意復讀。心灰意冷之下，每一天對我來說都很難熬。
母親見我情緒低落，便想著法子開導我，讓我開心。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年的8月1日中午，她抱著一個紙箱子回到家，滿臉神秘地示意我上前。
我探頭瞟了一眼，忍不住大叫起來——在箱子的一角，蜷縮著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那是一隻新生的小乳狗啊！
原來，母親知道我一直想養狗，在得知老鄰居家的母狗半個月前剛產了狗崽之後，特意拜託對方帶了一隻給我。可憐天下父母心，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母親始終體貼地儘量滿足我的心願。如今回想這一切，我的心頭依舊暖意橫流。
儘管這隻小狗並不是什麼名貴的犬種，不過是類似京巴或博美的串兒，但我依舊如獲至寶。這可能是當時那段時間以來我最開心的時刻了。而它初生的模樣，我也至今記憶猶新：
只見它大概只有十公分，眼睛都還沒睜開，輕輕發出小老鼠般吱吱的哼叫；渾身以黑色為主，脖子上、背上、腿上，零星點綴著白毛；棕色的眉頭，粉色的小爪子，再加一個黑乎乎溼漉漉的小鼻子，這小小的一團，肉乎乎的超級萌。
嬰幼兒時期的花花
“黑白相間的，那就叫花花吧。”我當即給它取了名。從此以後，花花作為新成員，正式在我們家住下了。
02
最初的幾個月，餵養花花是一個不小的挑戰。作為一隻脫離了狗媽媽的乳狗，它就像小嬰兒一般嬌嫩。
我和母親買來了嬰兒奶粉，沖泡後用針筒餵給它吃。這需要兩個人配合，一人輕輕掰開它的嘴，一人小心翼翼把奶打進去。
當年，每天凌晨兩點，我跟母親總會調好鬧鐘，起床給花花餵食。這份執著，和我如今有了寶寶之後深夜起身餵奶別無二致呀。父母總會拿這事打趣，當媽的感受，我可是在十多年前就有所體驗了。
與此同時，我們還需要定時用紗布刺激花花的小屁股，幫助它排洩（由於來我家時它實在太小了，所以一些需要狗媽媽做的事只能由我們來完成）。這些瑣碎的細節，每每回憶，總是讓我莞爾。
就這樣，花花一天天長大，這麼一隻只會閉眼躺著的小乳狗，學會了拖著後腿往前挪，再到後來，徹底能夠歡蹦亂跳。
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傢伙，讓當時復讀的我緩解了很大的壓力。記得無數個嚴冬的晚上，我熬夜複習，而花花就乖乖躺在我腳下睡覺，任我把冰涼的腳丫放在它溫暖的肚子上，直到夜深。
學海無涯，前途未知，一盞明燈，伏案苦讀。儘管很辛苦，但始終有一隻小狗緊緊相隨，陪著我努力。這個場景每次我回想，腳下便似乎還有那份柔軟的餘溫存在。
此後，我順利考上了心儀的大學。離家多年，每當想家時，眼前就總會浮現出小傢伙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撫摸它時那蓬鬆絲滑的觸感。
說來也奇怪，儘管上大學以後，每年我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但花花彷彿卻像一個老友一般，非但毫無陌生感，反而每一次相見都興奮異常，圍著我一個勁兒地撒歡。那份親暱，讓我一次次深深感慨著那句話的涵義——狗，真的是人類最好的朋友。
03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花花陪伴我度過高考復讀，經歷高考，讀完大學和研究生，步入職場。
回家鄉工作以後，我可能對花花的陪伴早就習以為常，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就在我的毫不留意中悄然度過。
有時興致來了，我也會跟它耍鬧，就像學生時代一樣。每一次它都興奮至極，屁股一蹶，腦袋一扭，躺地上把肚皮露出來，信任地讓我撫摸個遍。
但成年人的世界，總是有無數更重要的事需要關注。更多的時候，我對花花只是淡淡的呼喊與微笑，即使它那麼熱切地衝我搖著尾巴，我也只是象徵性地輕拍它的腦袋，點到即止。
後來，我經歷戀愛、結婚、懷孕，對花花愈發無暇顧及；而等到寶寶出生後，我就更加疏遠了它。
儘管時不時還會回孃家小住，但我甚至不再撫摸花花。每次經過它身邊，也只是形式化地喊它的名字而已。
直到有一天，當我跟寶寶親熱互動時，角落裡傳來了它輕輕的叫聲，就像它小時候看到我時一般，“吱吱，吱吱，吱吱吱……”只是這聲音不再清脆稚嫩，而是略帶蒼涼。我尋聲望著它，它也安靜地看著我，眼神中有怯怯的討好。
我赫然發現，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仔細看過它了。
它老了，毛髮早已不再光澤，甚至有的地方已經有脫落；雙耳聳搭著，眼神也已黯然無光。它的身影是那麼落寞，再也不像小時候一般到處蹦跳。大部分時間裡，它總是靜靜地趴著，默默的看著我們。原來，時光如梭，它早已不復年輕，已是一條上了年紀的老犬！長大以後，我們都有了堅硬的盔甲，不再輕易表露自己的情緒。但那一刻，我的內心卻被這隻狗擊中了。
花花始終是乖巧的。尤其是寶寶出生以後，它對這個家庭新成員表現出了超乎我想象的包容、體貼和友善。
只是，成為了大人的我，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情要忙，誰又會真正在乎一隻狗的喜怒哀樂呢？我總是輕易就忽略了它對我的好，忽視了它看我時那如同信仰一般深情的眼神。我差點就忘了，對於一隻出生13天就來到我家的狗來說，它的生命裡只有我們——那，便是它的全世界。
想到這裡，我的心頭掠過淡淡的感傷，忽然就想再好好抱抱它！
04
永遠不會忘記今年的三月一號。老熟的花花壽終正寢，在它的窩裡靜靜結束了自己的一生。母親和我都忍不住潸然淚下，一向內斂的父親也悶悶不樂。
它不過是一條狗。但它絕不僅僅只是一條狗。
於我而言，花花是我的青春。它用相當於人類九旬高齡的漫漫生命，見證了我幾乎所有的人生大事件：高考，讀研，求職，戀愛，結婚，生子。
於花花而言，我是它的一生。這個小主人已從少女時代步入中年，也親眼目睹著它從一隻眼睛都未睜開的小奶狗，一點點長大，變老，直至最後逝去……
而對我們家來說，感謝這個小傢伙的存在，讓這些年的生活增添了無數溫馨歡樂的時光。
不忍再去回想它離去時的細節。但看著它生命最後的時光裡，拖著已走不動的雙腿蹣跚挪步，我恍然看到了十五年前，幼小的它還不會走路，同樣是那樣拖著兩條腿在走路。
這是生命的輪迴，繞一個圈，我們都與過去相對。
世界上最愛我的那條狗，走了。從前那段我與花花如此無間的歲月，哪怕我再懷念，也終究是遠去了。
就如同我的青春，也已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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