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敢离婚的都是壮士

前不久我们公司有一个同事离婚,跟我们大聊特聊离婚的细节,诸如如何办手续,财产如何分割等,居然还有人当场提问,搜集信息以备不时之需。让人不由得感叹时代的进步,在我小时候那会儿,离婚还不是一个值得跟别人讨论的事,偶尔得知离婚的消息也是从父辈聊天的口中得知,并没有亲眼见过离婚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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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突然压低音量跟我奶说大军他爸妈终于离了,我奶奶则把音量压的更低:“都分开过这么多年了,敢情之前都没办手续啊”我爸和我爷爷也都一边吃饭一边把脖子尽量伸长,听着我妈和我奶奶鬼鬼祟祟的汇报情报,我个子小听不到,让他们大点声,(家里并也没外人,可是在当时讨论这种敏感话题的时候,大人们还是情不自禁的小心起来,就差翻看桌子底下是否装有窃听器了),我妈就说大人的事小孩儿别打听,于是他们改用气音继续这一话题,我爸他们也加入讨论,感觉一屋子都是许茹芸。不过我也猜个七七八八了,最后大人跟我讲大军爸妈离婚了好可怜,让我以后可别欺负人家,我心说你儿子这么怂不被欺负就是菩萨保庇了。

大军和我同年级,但是不同班,我印象当中只在楼下大人聊天的时候见过她妈妈几次,每次都是礼貌的打个招呼就走,不像我妈她们几个妇女,在楼下聊天到废寝忘食,家也不回,饭也不做,,他妈妈烫着头,是在理发馆烫出来的那种,弹性又蓬松,我妈也烫头是跟我姑一起买来散装冷烫精互烫后又在合作社买来散装护发素怎么也润不起来的那种,又柴又打缕儿。后来她的妈妈就消失了,因为本来她的妈妈也不怎么在楼下的人堆里驻足,所以我也没有很注意。他的爸爸倒是常见,因为经常跟其他大人们在楼下聊天,隔三差五就会喝多,满脸通红,但我实在想不起来,是在他妈妈走之前就喝多,还是走之后才开始喝多的了。

过了很久,有一次放学在学校门口我碰到了大军,我们俩就一起回家,半路我感觉有人尾随,心想怕不是拍花子的来了吧,赶紧回头一看,果然是个女的拍了拍他,吓得我腿一软跪在地上,那女的一边叫着大军的名字一边和他愣着看我……原来是他妈来找他,只是好久没见我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大军说让我先回,我就自己往回走,走到拐角的时候还特地瞟了一眼,他妈半蹲在地上跟他讲话, 还拿了十好几包乖乖和旺旺,够他吃一个礼拜的了,我觉得我们家大人是骗子,他哪里可怜了。

回到家我就问我妈,你啥时候跟我爸离婚?我妈就说你这孩子是不是有病?我一想也是,万一爸妈要是离婚,对我也不太好,我就又问爷爷奶奶可不可以离婚,然后给我买乖乖,然后我就遭到了毒打。

之后我又遇到过几次大军的妈妈来看他,也都是远远地把他叫过去,尽量不出现在众人眼前,又是不得已碰到楼里的大人也都是尴尬的打个招呼就赶紧走掉。好像不怎么认识似的,直到我完全忘记了那个烫头阿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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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中的时候,我表弟的姑姑也离婚了,一开始家里大人还在劝,让多想想孩子,看看那些离婚再搞对象多困难等等,但是也没劝住,那时似乎已经比小时候要开放一点了,离婚虽然也是桩不好的事情,但已经不会像以前遮遮掩掩得了,从大人们的交谈得知那姑姑要去看孩子也是光明正大的去看了,有时甚至还把孩子带走去玩。我奶奶甚至还跟楼下的邻居讨论这件事,那邻居还试图把她介绍给本小区的一个瘸子老光棍。家里自然不同意。

我们同年级一个小混混的妈妈过世了,班上几个跟他混的男生就觉得得随份子,然后他们为了凑钱就跟班上每个同学都收钱,最少两块,上不封顶,我本想交两块,但是看看名单上别人都是交五块,我也只好交了五块,但就很不开心,我都不认识那个人,他妈死为啥我得跟着交钱~而且肯定也不会在随份子的纸上留下我的姓名。

过了不到两个月,小混混的父亲就开始相亲准备续弦了,我为啥会知道呢,因为表弟的姑姑就众多相亲对象中的一个,家里大人觉得她一个离异有孩但不带孩的跟一个丧偶带孩的也不错了,难不成还想找个头婚的?我也特别希望可以成,那五块钱没准还能要回来。可惜最后还是没成,因为人家丧偶的还是看不上离异有孩的,想找个头婚的至少也是无孩的。

那时二婚市场上鄙视链大约是这样的:头婚》丧偶无孩》丧偶有孩≈离异无孩》离异有孩》离异有孩还带孩。大家基本上也都是在与自己相对应的阶层里选择佳偶,若想冲破阶级枷锁以一离婚有孩的身份跟无孩甚至头婚的扯证,那自身必有傲人的资本,而表弟的姑姑显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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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下半学年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的父母离婚了,别人家的父母都是怕影响孩子中考,高考的发挥,好歹也等孩子考完试再离,而这家父母说离就离没有一丝顾虑,大约是因为自己女儿在年级里常年垫底,要想通过离婚影响孩子,导致成绩再下降已经没有可能了。

这个同学跟我说她其实对于父母离婚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挺好,至少中考成绩不好有一个好借口,虽然我们都知道即便她的父母熬到金婚对她的成绩也不会什么帮助。

但后来这个借口还是没能用上,因为她的成绩实在是太差,学校为了不影响升学率,把一些成绩不行的同学提前分流,她被分到了附近的一所职业高中学习美容美发。

过了很久,我们都在努力复习或者假装努力复习的时候,她回来看我们,手里拿着一颗人头(美发练习的那种)吓得我们以为她想不开手刃了学校的老师。我们得知她马上就换专业了,之前美容美发是她妈选的,他爸觉得那玩儿不行,想让她去学汽车维修。虽然累但是挣钱多。两人为此吵了好几次。她觉得虽然父母离婚了但还跟以前一样的吵架,没啥区别,他们都关心着自己的女儿,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想去学的其实是厨师,她想毕业的时候能做一桌满汉全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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