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百年後的《簡·愛》改編:是女性主義的符號化表達,還是小說改編的典範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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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百年後的《簡·愛》改編:是女性主義的符號化表達,還是小說改編的典範呈現?
近兩百年後的《簡·愛》改編:是女性主義的符號化表達,還是小說改編的典範呈現?

“不要責備簡·愛不夠年輕不夠美,羅切斯特甚至不如他家的狗狗帥,這版《簡·愛》邀請大家摘掉愛情小說的濾鏡,迴歸原著的‘大女主’精神——一個孤獨、敏感又倔強反抗的簡·愛。”

在限時免費推出這部NT Live口碑之作的觀看時,作為NT Live在華獨家引進方的“新現場”在公眾號文章中這樣介紹這部作品。

對於現代觀眾來說,同樣身為女性的導演莎莉·庫克森顯然在勃朗特的簡·愛中找到了深深的共鳴。她把一個家喻戶曉的“愛情故事”,擴展到簡·愛半生的自傳,將之演繹成一個女性對自由、平等、愛情等種種生而為人的天然權力進行無畏追求的故事。

舞臺呈現和故事核心一樣十分具有現代性。七名演員和三名樂手(他們偶爾也會進入表演區)撐起了三個多小時的表演。除了男女主角和歌者外,其他人都要分飾多個角色。藉助演員的表演,觀眾可以藉由角色在繁複場景的推進和穿梭,展開自己戲劇式的推理與想象。

“這部作品著眼點是簡·愛內心世界的成長,同時還原了原著女性哥特小說的標籤。”

從文本到戲劇,從愛情故事到女性自覺,從19世紀的英國到21世紀的全球化時代,簡·愛的故事從不落伍,對簡·愛的闡釋與過度闡釋從不缺席。這一次,這個舞臺版的《簡·愛》,會帶給觀眾什麼樣的啟示?

近兩百年後的《簡·愛》改編:是女性主義的符號化表達,還是小說改編的典範呈現?

曉溪“大寫加粗”的“女性主義”,是否就能認為是更有力的文本改編?

如何將文學名著搬上戲劇舞臺是一個老話題了。當下比較流行的一種改編思路是重新包裝其外在形式,使其更有現代感,內容上則儘量保留原作內容,尤指使用原文。

近期限時免費放映的英國國家劇院出品的《簡·愛》可以說是此類的代表。創作者提取了“女性主義”和“以人為本”為關鍵詞,圍繞這個關鍵詞賦予簡·愛經典女性形象更新的行為動機。

劇作重新拆分了小說的情節,以順序駛過簡·愛的人生軌跡,在出生環境、艱難求學、與羅切斯特相識相戀、分手複合等歷程中展示簡·愛對於刺激、冒險、自由的嚮往,一次次驅動她“破”開舊生活,“跑”向新生活。

拆分掉小說哥特式的外表,演出以現代風格的佈景、演員飾演多個角色、樂隊與歌曲穿插等舞臺手法,讓整個演出有現代感而可看性。多名演員外化簡·愛內心活動、“瘋女人”不出現具體形象用歌聲來表現等片段也可稱得上是神來之筆。

但是縱觀全劇,三個多小時的演出仍然讓我感到冗長和沉悶。演出可以很明顯地分割為上下兩部分,結識羅切斯特之前,情節抽象且片段化;認識羅切斯特之後,敘述性更強且完整。兩部分銜接沒有很順暢,依然讓人感覺是前菜和正餐之分。

另一個值得思考的是,創作者用全劇“大寫加粗”且“無處不顯”地強調著“女性主義”的動作和臺詞,更為此犧牲了豐富簡·愛性格的細節和情節,人物扁平、符號化,而這種口號式的疾呼和提醒也太過直白,彼時驚世駭俗的簡·愛必然要拿出更有力的文本改編才能抵達更多當代女性主義議題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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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簡·愛》的不同版本

徐婭群怎樣才是成功的改編?這版《簡·愛》給出了一個滿分的答案。

《簡·愛》不是一部我喜歡的小說,《簡·愛》不是一部我喜歡的電影,但NT版《簡·愛》卻成了我胸口的硃砂痣。

從立意上,導演一把將維多利亞時代那個把自己侷限在“沒有美麗和財富”卻渴望愛、渴望平等的家庭女教師,從她的小情小愛、小格局裡拉了出來。她不再是那個不甘於命的簡·愛,她是那個心裡有了自由這個目的地後,管他命運、管他時代、管他天災人禍阻礙,都要不顧一切去衝破的名為“簡·愛”的船。

用現在流行的說法,這也就是為什麼我DISS(反對)小說版和電影版,卻RESPECT(支持)劇版的原因。導演將現代女性的自強自立、堅決勇敢注入到這個原本已經受時代侷限、無法思想和行動、甚至已經扁平到蒼白的角色,讓她一下子煥發出了新時代所賦予的奪目光彩。而這種成功交織了時代之美的華彩,之前在“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哪吒身上同樣流溢四射過。

這部以女主角成長為主的舞臺劇,女主角鮮活立體起來後,圍繞她的一切都因為復刻了女主“衝破”的基因,而徹底衝散了維多利亞時代的“土黴”味。敘事衝破了那如宮廷貴婦裙襬般繁多的層次,如褲裝般簡單、明瞭;形式衝破了原本如山不動的景與物,注入想象力後,小到窗格大到星空都是將簡·愛不停地推向下一個劇情的流動的海浪。

到底怎樣才是成功的改編?我想這版《簡·愛》給出了一個滿分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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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劇《簡·愛》的海報和劇照

陳超小說改編戲劇,“不要光把注意力集中在文本上。”

“小說改大戲”是每位戲劇學院導演系、戲文系同學所必經的專業學習。如何把時空跨度長又相當複雜的故事搬演在小小的一方舞臺上?

我想,這版《簡·愛》的導演莎莉·庫克森給出了最好的答案:“不要光把注意力集中在文本上。”

我們看到,導演保留了小說中對簡·愛成長過程中影響最大的人物和事件,並在舞美設計與舞臺調度上將“假定性”運用到了極致,這在整部劇目的開場就確立了下來:導演在對原著中簡·愛從出生到父母雙亡後被收養,再到愛她的舅舅去世,最終陷入獨自面對舅媽及其親人虐待的困境這一系列的背景交代上,透過緊湊流暢的敘事節奏、演出區域的有效分割、抽象卻富有意象性的表達,為全劇塑造一個孤獨、敏感又倔強反抗的主人公簡做了極好的鋪墊,而且只用了短短的四分鐘,堪稱“戲劇舞臺上的蒙太奇”,令人不得不驚歎劇本的改編和導演的調度能力。

而首尾呼應的設計,是將衣服捲成襁褓的模樣,在一聲聲的“it's a girl“的臺詞中,令觀眾感受到主人公簡·愛的謝幕與輪迴。

更值得一提的是,導演使用多種手法來展現場景與角色的變化。比如通過演員的奔跑和富有節奏的現場音效使觀眾建構起“馬車”的虛擬意象從而完成地點的轉換;再如主人公簡·愛在舞臺上的幾次換裝也巧妙地向觀眾交代了角色身份的轉變;還有劇中的唱段恰如其分地詮釋了不同階段主人公的內心感受,以及一人分飾多角的間離效果將主人公反抗命運、追求自主的心路歷程塑造更加立體豐滿。

從這版《簡·愛》中我感受到,真正有價值的改編是在實現原著表達意圖之上的“二度創作”,是融入藝術工作者對當下社會現實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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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時期影視劇中的簡·愛和電影海報

魏睿:種種顯而異見的“不真實”,建構了人物靈魂的“真實”

不同於經典電影、傳統話劇範疇中的溫柔善良、剋制隱忍、意志堅強的完美女人簡·愛,NT live版的《簡·愛》所塑造的主人公,敢廝打表兄、怒吼“這不公平”、竭力推開窗戶要飛翔,刻意讓觀眾明白,女人的潛意識是一座龐大的海下冰山,她可以發出刺耳的哀嚎,可以展示精神創傷,可以歇斯底里,可以迸發激情和慾望,“閣樓上的瘋女人”,其實包括簡·愛。

劇作、演員、舞美、道具等等,都是經過藝術化的戲劇符號,錯落有致的梯子和樓層代表各種建築,也營造出“生”與“死”的空間。成人扮演孩子,男人扮演女人,一人分飾多角,樂隊在臺上伴奏,群演念出主演的心靈獨白,各種臺詞與歌唱相互交織形成多維度的合聲,創造出奇異的間離效果。

這種間離不同於布萊希特戲劇中的一人跳出角色由代言變為敘事,而是由種種顯而異見的“不真實”來建構人物靈魂的“真實”,觀眾懂得演員用誇張的肢體、大段的抒情、動感十足的Rap演唱、當場換服裝是為了表演某個角色,而不必酷似角色本身,這是一種獨特的心靈間離。

從“是個女孩”開始,到“是個女孩”結束,解讀女性命運,或許不再是勃朗特原著,但或許最接近於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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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作品中的《簡·愛》。

新媒體編輯:金瑩

配圖:文中書影、劇照來自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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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文創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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