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帝國4-女皇武則天

女皇武則天


寫中國歷史,大概唯一無法避開的女人就是武則天了,沒辦法,她是中華帝國曆史上上唯一的正式登基的女皇,太稀罕了,寶貝疙瘩。可一旦真的要動筆寫,似乎又不知道何處落筆,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寫八卦吧,八卦彰顯豐富的人性,這個也許比較有意思。

據記載,武則天能得以入宮是因為唐太宗李世民聽聞了武則天的美貌。那麼何以李世民能聽到這樣的消息呢?顯然武家不是尋常的小戶人家,皇帝的耳朵還沒長到去關心一個小家碧玉的程度。不過,武家也算不上什麼世家大族,據考證,武則天的父親因為在革命初期資助過太祖李淵,那麼革命成功後自然論功行賞,出任過大唐帝國中高級官僚的職位。大概齊算是一個新晉貴族吧。

武則天初進宮的時候被封為才人,一直到十多年後李世民去世,武則天的品級也沒有得到什麼提升,依然只是一個才人。初涉職場的武才人顯然不能算是成功的。不過沒關係,李世民去世時武則天不過才二十四五歲,這可是女人最為美好的年華。

武則天沒有得到李世民的寵愛,大概率是因為她自己的性格和氣質決定的。武則天是一個富有男子氣的女人,她心機深厚,殺伐果斷。作為一個女人,這種強勢的個性特徵在一代雄主李世民的眼裡不太可能得到太多的好感。一般的心理傾向,充滿大丈夫氣概的男人還是喜歡溫柔,善良,可能最多帶有些許嬌柔的女人。而對於武則天,李世民最多隻是一時對她的美貌和新奇的衝動而已,不可能長期保持。

而到了高宗李治這裡,情況就起了變化,武則天的這種凌厲果決的作風反倒成了香餑餑。李治,從他早年的經歷來看,是一個孝順,脾氣秉性相對柔和的人,這也是自然的,有那麼一個英明神武的父親,兒子們生活在這種威勢之下,想強悍一點恐怕也沒啥機會。君不見,那些不太聽話的兒子們,李世民的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都已經被收拾掉了。

老爹過於厲害還有一個後遺症,那就是他身邊的人基本上沒有省油的燈,太差了李世民看不上啊。李治登基,朝堂上面對著這麼一幫厲害角色,都是跟著李世民曾經南征北戰的主,誰能從打心眼裡服氣一個在他們看來,也就是個臭乳未乾的毛頭小子坐在上面發號施令呢?估計這幫老傢伙沒少拿李世民的原話懟高宗李治。李治可能是稍微地軟弱了一點,但李治又不笨,怎麼可能感覺不到這種咄咄逼人的架勢呢,總之,心裡頭不會太舒服的。但是,沒辦法,只能忍著,憋得久了總得找一個說說知心話,發發牢騷的人吧。武則天的機會就來臨了,這恐怕真的只能說是天命了。

據說,武則天能得以再次入宮是當朝王皇后的大力推薦,因為這位皇后本打算拿武才人當一個後宮鬥爭的重型武器來使。只是沒成想,這是個核武器,控制不了。這些其實都不重要,不管怎樣,武則天獲得了新生。

武則天的二進宮,兒女私情其實不值一提,其背後折射出來的是真正的時代背景。武則天的復出,放到後世的中華王朝,尤其是宋以後的明清帝國,那基本上是不可想象的,甚至是非人的行為。當兒子的把自己老爹曾經的枕邊人納入自己宮中,進而還尊為皇后,母儀天下。這在以儒家倫理,父子綱常為立國根本的中華帝國以後的朝代裡怎麼可能被天下人接受呢?這是禽獸不如的行為,作出這樣行為的人,怎麼還能成為人君呢?

用今天比較文明理性的語言來說,如果李治和武則天的行為出現在宋代和明代,這是直接對國家憲法的褻瀆。千刀萬剮,挫骨揚灰都不能贖其罪孽。

可是,這是唐朝,人們雖然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但還是把它當做天子的家事接受下來了。現在流行一種說法,說李世民家族有胡人血統,而在當時中國北方的胡人中,比如匈奴,突厥之類的遊牧民族,父親,兄弟去世後,就可以把他們的妻妾收為己有。只要男女之間不存在直接的血統關係,比如母子,兄妹,就不算亂倫,是可以被社會承認的。

這顯然是有點在給大唐王朝找面子了。其實,這個事情本身並不重要,當然,它是有影響的。比如,最起碼的影響就是武則天和高宗李治在後世諸多正統史學家的眼裡,那基本上算是妖魔鬼怪一樣的存在,哪怕武則天已經用事實證明了自己是一個非常能幹的統治者。給她平反,恢復基本的歷史待遇那也是中國社會進入現代以後才得以實現的。

言歸正傳,武則天現象其實異常清晰地說明了唐帝國和其後朝代的巨大區別。這個差別深刻地體現在社會的倫理層面。在唐朝,尤其是唐朝初年,儒家意識形態和倫理規範在經歷了漢末年間的僵化,魏晉南北朝的撕裂和沉澱後,也開始了他的新生。但這種力量在整個社會還遠遠沒有達到可以完全地統御人心的程度。人們接受和尊重儒家關於君臣父子等等一系列的社會基本規範和相應的秩序,但還沒有把他視作神聖化的天道來加以維護。

直白地說,這個時候的社會意識形態還沒有把皇帝當做近乎於神一樣的存在,皇帝的權威是有限的,所以他可以犯錯,可以有公開的慾望追求。這麼說吧,唐朝的氣質在整個中華帝國的歷史中應該算最具現實主義精神的。比較一下漢帝國那種浪漫的英雄主義就能得到這種感受。武則天是幸運的,這種現實主義的時代風尚恐怕是她能成為女皇的基礎條件。

武則天在歷史上得到的差評還有很多,有這麼幾件可以說來聽聽。其一,據說武則天二次進宮後,當時王皇后、蕭淑妃經常與其爭寵,三人互相讒毀。武則天掐死了自己剛剛出生的女兒,以此來栽贓王皇后,當然,這只是據說。其二,武則天如願當上皇后後,聽聞唐高宗李治不忍於自己曾經的敵人,王皇后、蕭淑妃的悲慘情狀,心生憐憫。為了斷絕後患,即刻下令將她們各杖擊一百,斷去手足,丟到大酒甕裡,任其生滅。其三,高宗李治死後,武則天登基,豢養了許多男寵,供其玩樂,其中最著名的是貌美如花,身形俊郎的張易之、張昌宗兄弟。

老實說,這些行為對一般人而言確實有點離譜,甚至殘忍。可武則天不是一般人啊,一個不甘人下,又經歷了數十年後宮爭鬥,還曾經品嚐過被打入冷宮的淒涼悲苦,再加上作為一個女人的天性。指望她對敵人能夠手下留情,那也太過於天真了。對於武則天而言,權力就是她的一切,她生來的使命就是不擇手段的攫取權力,這幾乎就是她的本能。

好在武則天具有不同於一般女人的眼光,她儘管可以使用各種陰謀手段獲得權力,但她同時也理解政治權力背後的複雜機制。在私下裡,她可能毒如蛇蠍,但是在國家治理上,她是一個相當英明,有能力的君主,大唐帝國在她的治下,總體上還算是欣欣向榮的。這很可能是她通過在不斷的與人的對決中,對人心,尤其是自己內心陰暗的審視,使她獲得了一種異常冷酷,但客觀清醒的角度來觀察周圍的權力世界的運行。正是這種清醒使得她避免了不可挽回的錯誤。至於養幾個男寵,除了後世的那些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老夫子們為了彰顯自己的道德節操和對所謂正義的弘揚,損損武則天解個氣之外,沒太多人關心這個事。雖然聽上去不太舒服,但話說回來,一個皇帝,搞幾個男人算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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