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庭院殘更立，燕宿雕樑。月度銀牆，不辨花從那從那辨香。
此情已自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
在納蘭詞中，這首詞所寫的背景最難考究。有人說是追記亡妻，也有人說是憑弔一知己，還有說是納蘭在緬懷自己往昔。凡此種種，難下定論。
開篇中的謝家庭院，指的是南朝謝靈運家於會稽始寧縣依山傍水的庭院。後世用以代稱貴族家園，也指女子閨房。可以看出，詞人在懷念一段情緣。
殘更即舊時的五更。在華麗的雕樑上，燕子熟睡著。萬物俱靜，只有月光淡淡的映照在白牆上。短短几字，便將思念者孤獨寂寥的心態勾畫出來，分不清月光下的那個人，是被相思所苦的納蘭還是偶爾神傷的自己。
“月度銀牆，不辨花叢那辨香”這句脫胎於元稹【雜憶】詩中：寒輕夜淺繞回廊，不辨花叢暗辨香。雖只改了一字，意境便有若雲泥之別。
下片開始那句“此情已自成追憶”，便是明證了上篇是屬於追憶往昔的情感。而最後一句更是點明瞭引發情感的時間，是發生在十一年前如夢一場的時光中。
納蘭明白這份感情只可追憶，而無法挽回。即道出了詞人的悲傷，也道出了世事無常。而接著一句“零落鴛鴦”則引出了最後的結局。
往事已隨風散去，回憶空空。詞人沉吟至此，才覺出了雨夜後的微涼。又或者這十一年的夢也該醒了吧。
作為一首愛情詞，這首釆桑子意境有些清冷而憂傷。像極了納蘭那短暫而又光芒四射的一生。
後世讀此詞者，無不疑及悼亡有關，更引以其中年月推論。但後來讀顧貞觀【彈指詞】和前韻一首，句意極其相似。如果是納蘭為悼亡妻所在，則閨閣中事，豈顧梁汾所得而言之。
順便也將顧貞觀的這首【釆桑子】一併奉上：
分明抹麗開時候，琴靜東廂。天樣紅牆，只隔花枝不隔香。
檀痕約枕雙心字，睡損鴛鴦。孤負新涼，淡月疏欞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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