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
見信好。這陣子停課，原本該自修，可空虛得很，什麼心思都沒有，讀不進一點書，只是忍不住地想你，滿心裡都是你，有時甚至想得要哭，可不想更空虛。今天是你生日，凌晨夢見你在我屋裡吃蛋糕的時候噎死了，我哭得半醒。一覺睡醒，神志尚有些恍惚，我揉揉眼睛，空落落的房間裡不見你的身影，這才放心。
你生日這天，我想用你送我的筆在明信片上寫下對你的祝福，然後投進紅色郵筒，讓這份祝福跨越千山萬水被你捧在手心，但寫字總是不夠痛快，我更等不起因疫情而遲緩的郵遞服務。我巴不得此刻站在你的面前，就是一句話都不說，你也定能從我愛慕的眼神中讀出對你熱忱的祝福。然而，我又不免為我的祝福心虛，因為我知道你是用不著我祝福的，你的存在本就是上天對我的祝福和獎賞。因此，我無力且無用的祝福與其算作祝福，不如說是還願。
再過三天是週末。今天方才週二，我望著窗外無雲的藍天，就在盼望週末了，倒不是說週末會有別樣的樂趣，畢竟停課期間每天都跟週末無二，只是希望日子快些過去，這樣我就能快快見到你。你無法想象每天見不到你，我有多痛苦。我真不知道沒有你在身邊，我該如何消磨時間，竟找不到一種辦法走出思念你的痛苦。讀書乏味，看電影亦覺無趣，趁著陽光在空蕩蕩的大街上閒走，也煩悶得很，不知該拐去哪條街，只是無望地奢望在轉角碰見你。常去的那家Sainsbury's Local因為疫情關了門，吃不到愛吃的巧克力餡羊角麵包，好吃的東西一樣也找不到，對你的思念更加止不住。沒有辦法，只能去Tesco買回三罐品客薯片，我告訴過你沉悶的時候我就吃薯片。吃的時候我把薯片想象成你的耳垂和你的櫻唇，這樣酸鹹的薯片便多了幾分清甜的滋味，因為你是甜的。吃完最後一片，我發現包裝罐上寫著“Nothing Half Full About This Can”，我想如果要把我的思念裝進這個罐子，這句廣告語依然適用。
雖然距離隔著我們，但有時我感覺你離我那麼近，以至我彷彿能聽到你輕緩的呼吸，感到你36.8度的體溫。昨天下午，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和煦的春風吹得櫻花漫天飄舞，我想著要是此時你在我身邊，我們一起靜坐半天多好，於是我真的慢慢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你的味道。我下意識地轉頭瞧瞧身旁，依然空著，可是和緩的春風正在耳邊低語，仿若你的呼吸，溫暖的陽光正撫摸我的醜臉，如同你的小手，溫度恰如你的體溫。這溫柔的假象令我沉醉，我感覺你就在身旁，此刻的風和風光不過是你的化身，令人憐惜，我想抱抱春風，吻吻陽光，就像擁吻你一樣。可你簡直殘忍，沒一會兒竟變了陰天，風也漸漸停了，一秒難捱過一秒，我只是渴望擁抱你，在春天的陽光裡悄悄對你說520句柔情的蜜語，你卻在遠方施了魔法，把我拉回現實。你是如此淘氣而殘忍。
前陣子多雨，常常進圖書館前外面還是晴天，過幾十分鐘出來再看，淺灰色的石板路已經變成了深灰，匆忙行走的路人大多把臉藏進了外套的帽子裡，因為英國是不時興雨天打傘的。不過，也有不少姑娘撐起了傘，多是亞洲面孔，在淅瀝的雨中把臉藏到圍巾或衣領裡。每次遇見撐傘的姑娘，我都看得很仔細，因為即便是毛毛雨，你也要撐傘，我多希望在哪把傘下找到你，然後奪過你手中的傘，像以前那樣共走一段氤氳的路。可是，傘下邊的人都不是你。我曾經看到一把傘的傘面上印著大大的“LOVE”，雨滴剛打到傘面就倏地跳開了，傘下的姑娘安然如常，衣服上沒有一塊潮溼的地方，我想那把傘跟我一樣愛得拼盡全力。
原本是要祝福，寫著寫著卻偏離了主題，大吐對你的思念，你會不會以為我是虛情的惦念？我愧不能送給你一點祝福，並不能讓你體味到生活半絲的美好，因為我越洋的祝福是虛空的，距離讓這隻言片語失去了真實感，我怕你難以感受得到。如果真把這祝福算作還願，我願對你許諾，我會一直對你好，直到你不對我好了為止。也許即便你不對我好了，我仍會對你好，好過當初，這要等那時再看。
今夜，我寄祝福與明月，隨風直到千里外。
言淺意深，餘不一一。
大苦
2020年4月7日
文 字 / 王煜暘
圖 片 / freestocks.org
編 輯 / 王楓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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