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球》:一個妓女和一群貴族面對國仇,高尚與無恥如何定義?

1870年的法國魯昂城,天寒地凍,大雪紛飛,街上死一般的寂靜。德國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在街道上,發出“咚咚”的聲響,這座城市已經淪陷,此時它再也不屬於法蘭西,被普魯士軍隊佔領。

在一輛馬車上,十個逃亡的人,買通了德國軍官,從司令部弄了一張特別通行證,在凌晨四點坐上馬車,逃往另一座城市——多特避難。

這是小說《羊脂球》的歷史背景 ,讓人不禁想起日本帝國主義發動的侵華戰爭,國土陷入侵略者的鐵蹄之下,人民處在侵略者的蹂躪之中。

《羊脂球》是十九世紀後期法國批判現實主義作家莫泊桑創作的一部短篇小說。

莫泊桑被譽為“短篇小說之王”代表作品有《項鍊》、《我的叔叔于勒》、《羊脂球》,這三篇小說也是我們最熟悉的。莫泊桑擅長用以小見大的創作手法,從細微處表達出社會百態和人性的善惡,其中《羊脂球》 最能讓讀者感受到作家對人性醜惡的批判。

作家將社會舞臺在空間上濃縮成一輛馬車,通過這倆馬車上的十個人之間在六天發生的故事,整個故事發生、發展、結束在時間上進行了濃縮。

通過這個社會最底層、最遭人恥笑的妓女羊脂球,把法國上層社會各階層做了辛辣、痛快的諷刺和批判。

《羊脂球》:一個妓女和一群貴族面對國仇,高尚與無恥如何定義?

圖片來自網絡

法國作家莫泊桑

01 雪夜出逃,飢腸轆轆下一群貴族屈尊吃光了妓女僅有的食物 給了她短暫的尊嚴

凌晨四點,天空烏雲密佈,大雪像一塊模糊的幕布將天地籠罩,十個人坐上一輛馬車,出逃避難,第一站是多特城。

首先出場的是葡萄酒批發商鳥先生夫婦,是魯昂城有名的商界人士,儘管鳥先生身材矮小,肚子圓滾,但因為有錢,這形象不影響他成為上流階層人士。

坐在鳥先生旁邊的是棉紡業的大王卡雷.拉瑪東先生,開著幾家紡織廠,得過勳章,是政府議員,地位比鳥先生要高,他和太太坐在鳥先生夫婦一排。

拉瑪東太太身邊坐著的是德.佈雷維爾伯爵夫婦,他們的家族是世襲伯爵,身份地位比前兩位更高貴,祖上曾經得到過國王亨利四世的褒獎,他也是政府議員。伯爵夫人雍容華貴,她家的客廳是本地最豪華的一個,想成為她家的客人十分不易。

這六個人在這輛馬車上算得上是最有身份的人,有商界大亨,有政界官員,是社會上有錢有勢的代表。

三位尊貴的太太坐在一起 ,讓這輛在雪夜奔跑的狹窄馬車頓時也顯得高貴起來。

伯爵夫人旁邊坐著的是兩位修女,一個年老的和一個身子嬌弱的年輕的,她們在馬車裡不停地禱告,祈求上帝保佑他們旅程平安。

修女的對面坐著一男一女,因為視線所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還因為他們倆有些與眾不同。

男的叫高尼德,是一個富商的後代,繼承了豐厚的遺產。可他是個敗家子,將遺產敗得所剩無幾 ,但不影響他身上遺留的貴族氣息 。他在不遺餘力地對共和國的誕生做著自己認為非常偉大的事。

最後一個與這輛馬車上的人格格不入的是一個胖女人,是魯昂城裡的妓女,因為很胖人們給她取了一個外號“羊脂球”。

羊脂球雖然胖,但有傲人的身材和迷人臉龐,據說她有無人知曉的本領,男人們嘴裡鄙視她,心裡卻對她垂涎三尺。當馬車上的人認出她時,議論便開始了,“社會恥辱”、“婊子”、“無恥下賤的女人” ,雖然聲音很低, 卻是那樣的刺耳。當她抬起頭看了看議論的人時,大家都不做聲了,只有鳥先生還不忘記輕佻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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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天氣,馬車在厚厚的積雪上艱難地前行。車裡的人開始聊天,幾位闊太太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們一邊聊天一邊用眼角的餘光鄙視著羊脂球,在這個不知羞恥的賣淫女人面前,她們昂起頭顱,理直氣壯地將她們作為人妻的尊嚴抱成團,用表情和姿態對這個無恥的女人以羞辱。

男人們因為金錢和地位的牽引,讓他們有著共同的話題。侵略者使他們的利益都受到了損害。卡雷.拉瑪東的棉紡業受到了重創 ,早已將六十萬法郎匯到英國,以備不時之需。鳥先生早就把他的葡萄酒賣給了法國後勤部,戰爭結束後,政府就就欠他一大筆錢。

車廂成了貴族們炫耀財富和地位的場所,此時他們的家園被侵略者佔領,為了消除無能為力和憤恨 ,金錢和地位成了他們的精神支柱。

羊脂球一直默默地坐著,這種場合沒有人願意與她搭腔,能夠坐在這輛車中似乎都是她的一種榮幸。

雪路難行,馬車走得很慢,從清早到上午,一路渺無人煙 ,飯館商店都大門緊閉,戰爭將這一片土地變成了無人區。

馬車上急於逃亡的人都沒有帶食物,此時飢餓蓋過了逃亡時的急迫和恐慌。

到了下午,貴族們的炫耀已經抵不住飢餓,只有羊脂球這個妓女帶著一籃子食物,夠她一個人吃三天。

羊脂球開始吃起來,香腸、烤肉,還有葡萄酒。食物的香味擴散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她,隨著她的動作 ,口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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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闊太太又一次咒罵這個妓女,對她的恨達到了極點!可是又忍不住看她滿籃子的食物。尤其是鳥先生,直勾勾地盯著她籃子裡的那罐雞。

這個時候那些錢和地位起不了任何作用 ,唯有這個妓女籃子裡的食物才是這世間最重要的東西。

羊脂球把那罐雞給了鳥先生,這個奸商一改先前的鄙視和輕佻,對慷慨解囊的妓女表示出了熱情洋溢的讚賞和感謝。

鳥先生開了頭,其他人也就毫不客氣地分享起食物來。兩位修女吃著羊脂球的食物 ,眼皮都不抬,她們的上帝此時無法填飽她們的肚子,但她們代表教會的尊嚴,不能對這個提供食物的妓女表示出感謝和謙恭,心安理得地接受這個下等女人的饋贈,不知道她們頭頂的上帝會不會感到愧疚?

一位闊太太開始寧可與飢餓硬抗也不願意吃羊脂球的食物,最後餓暈了。羊脂球想請那位太太吃,但又不敢,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害怕好心會給自己帶來恥辱。

卑微的底層人,在權貴面前,連善良都不敢輕易流露出來。

餓暈了的闊太太在丈夫的逼迫下,屈尊吃了羊脂球的食物,這樣一車人將這個女人準備三天的食物吃了個精光。於是貴族們開始變得熱絡起來,彷彿之前的態度被北風颳走了。

闊太太們擺出高貴夫人不怕接觸底層汙穢的那種屈尊俯就的姿態,對羊脂球十分的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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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談到戰爭時,大家對侵略者的殘暴表現出了憤慨 對法國反抗的人民表示敬佩,自己在逃跑的人卻欽佩著反抗者的勇敢。每個人都講了在戰爭中自己的經歷和遭遇。

當羊脂球說差點將闖入她家的普魯士士兵砸死,貴族們都誇她勇敢,車上的旅伴中在同等遭遇下沒有人表現得像她一樣果敢。他們在侵略者面前膽小懦弱卑躬屈膝的樣子,使得這個女人的形象在他們眼裡變得高大起來。

貴族們一邊吃著羊脂球的食物,讚揚著她的勇敢大義,一邊在心裡鄙視著她,這種矛盾的心理在高尼德輕蔑的表情中暴露出來。

黑暗的統治下,上流社會的人一面接受底層人群的勞動成果,壓榨他們的血汗,一面鄙視他們的身份。

在這輛馬車上,妓女羊脂球因為慷慨拿出了自己僅有的食物讓貴族們享用,他們給了她短暫的尊嚴。她對侵略者的那種仇恨,對祖國尊嚴的維護,讓人覺得她是那麼莊嚴自重,令人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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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侵略者提出“肉償”的無恥要求,一群貴族集體將自己的女同胞推進了火坑

經過二十個小時的艱難跋涉,多特城到了,他們準備在這裡住一晚,然後繼續前逃。

德國軍官驗證了他們的離鏡准許證,對每個人的姓名、樣貌、職業都瞭解得一清二楚。面對手持武器的侵略者,貴族們小心謹慎,雖然此時每個人都多少代表著自己的祖國,但他們膽怯的姿態和恭順的表情,讓人反感和作嘔。

羊脂球努力地剋制著心中的怒火,始終保持冷靜,不卑不亢,比那些貴族夫人顯得更有尊嚴。高尼德這個沒落的貴族始終跟羊脂球一樣的表情和姿態,就像他當初為了反抗在大路上挖洞刨坑一樣,態度堅決而強硬。

在德國軍官長時間的盤查和審問下,一群人除了羊脂球和高尼德保持鎮定外,其他人都是戰戰兢兢,兩個修女不停地禱告。終於德國軍官允許他們在德軍監視下的旅館住下,一群人才長舒了一口氣。

吃晚飯時,旅館的老闆傳達了德國軍官要見羊脂球的命令,她斷然拒絕了 。周圍的人都開始恐慌,以伯爵為首的貴族都一致強烈要求羊脂球服從德國人的命令,他們的自私害怕羊脂球的拒絕會引來災難。伯爵夫人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表示如果她順從了,大家都不會忘記她的。

羊脂球只好去了,回來後大罵那個混蛋軍官,大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也沒有人有半句關心的話,一群人只顧吃飯喝酒。

晚飯後大家都準備睡覺了,鳥先生髮現了一個秘密,高尼德那個沒落的貴族想非禮羊脂球,被拒絕後還糾纏不休,羊脂球怒了!認為普魯士士兵就在隔壁,高尼德竟然這樣無恥!這與德國軍官有什麼區別?最後高尼德羞愧而退。

這就是表面以貴族自居暗地裡卻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無恥之徒。

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的貴族在侵略者面前卑躬屈膝,在自己同胞面前如惡狼,如狂叫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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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德國軍官一直要求羊脂球給他“肉償”才放他們走。羊脂球一直都在拒絕,貴族們急了。

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列舉了歷史上所有救國救民的巾幗英雄,其中就有妓女救國的例子,連兩位修女也參與了遊說。表面上做羊脂球的思想工作,各種討好、奉承、懇求。

背地裡各種辱罵。說她本來就是妓女,跟無數男人上過床,為什麼這次就如此貞烈?那個德國軍官長得比法國人還帥,為什麼就不能為了大家脫險做一次犧牲?

最後還是伯爵以高高在上的社會地位和崇高身份,對羊脂球威逼利誘。

無恥地說:難道您就這樣置大家於危險之中?而不能忍耐一點做一次您一生中經常做的事?

這個可憐的女人陷入了絕境,被自己的同胞推入了火坑,以自己的屈辱換取了貴族們離開險境的機會。

可是她的犧牲和屈辱並沒有得到貴族們的尊重,而是迎來了另一波的冷漠和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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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脫離險境後,貴族們翻臉無情,將那個救了他們命的女人再一次徹底拋棄

羊脂球在同胞們的逼迫下忍著屈辱順從了德國軍官 ,他們第二天可以離開多特,繼續逃亡。

當貴族們得到這個消息後,每個人都長長地出了口氣,臉上顯現出輕鬆愉快的表情。鳥先生首先高舉雙臂歡呼起來,所有人都歡呼雀躍。

此時那個可憐的女人就在樓上自己的房間裡,樓下的貴族們在狂歡,他們一邊喝著葡萄酒,一邊在議論她是怎樣讓德國軍官鬆口放他們走的,無恥到了極點!

他們一邊狂歡,一邊側耳聽著樓上的動靜,貼著天花板,不時地望向樓梯口。當聲音過高時,又假意做出不出聲的動作和表情。

兩個修女又在禱告,她們在感謝上帝救了她們。

男人們假惺惺地說那是個可憐的女人,咬牙切齒地罵著普魯士人,然後又開始喝酒,講笑話,都心照不宣地想要忘掉那件事。

當大家的話題不在那件事上時,有人又故意提起,並希望能夠再見到羊脂球,不想她被普魯士人處死。可他們這樣說時,並沒有表現出對自己同胞受到侵略者的凌辱而感到痛苦,更沒有憐惜之情,像是說一件與他們毫無關係的事,一件可以在茶餘飯後當做談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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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們在竭力地避開談那件事,但又覺得那件事很有意思,不談論很可惜,於是發揮想象,表示幸虧普魯士軍官那個壞蛋沒有將羊脂球收拾致死。話題越來越粗俗不堪,大家對此沒有感到生氣,反而覺得很有趣。所有人的語言和表情使周圍充滿了下流的氣氛。

他們的行為相當於將救了他們的羊脂球,剝光了衣服對她的身體品頭論足,並意猶未盡。

只有高尼德一直閉口不言,對鳥先生和伯爵他們的狂歡表示很憤怒,覺得他們的行為卑鄙透頂、極其下流,然後自己走出了旅館。

幾位闊太太知道了第一天晚上高尼德想要非禮羊脂球而遭到了拒絕,所以高尼德反感他們剛才的行為,這對於他們一群人又是一個有趣的話題。

太太們複述著那天晚上的情形,大家都笑出了眼淚 。說羊脂球不是因為隔壁有普魯士人才拒絕與高尼德做苟且之事,而是看不上高尼德,後來為什麼又答應跟德國軍官做呢?最後的結論是:女人要是看上了穿軍裝的,不管是法國人還是德國人她們都歡迎 ,那種女人太不要臉了。

羊脂球一直在樓上自己的房間裡,貴族們聊天的內容隔著天花板聽不真切,大概她也不想聽,只知道那群人到深夜才睡。明天可以走了,她不知道接下來她會面臨什麼樣的遭遇 。

第二天,那輛馬車已經套好準備出發,所有人都上來了,羊脂球最後一個上來。她有點羞慚有點激動,向她的旅伴們走來,可是所有人都轉過身去,生怕跟她沾上邊。

羊脂球覺得很奇怪,對著太太們打招呼,沒有一個人願意理她,對於她的招呼像是受到了侮辱,每個人都離她遠遠的,像是她身上帶了病毒一樣,最後她只好一個人坐在位子上,低頭不語。

所有人都像不認識她一樣,那位有錢的鳥太太跟丈夫說多虧沒坐在她一起。

最初誰也不吱聲,羊脂球也不敢輕易抬頭。她對這些人感到氣憤,同時也感到羞愧,羞愧的是讓了步,被他們偽裝的正義推到了那個普魯士人的懷中。

馬車上的聊天很熱烈,貴族們抱團一起做著各種遊戲,兩位修女一邊禱告一邊在胸前畫著十字,親吻著帶十字的聖牌,她們一直在感謝上帝救了她們,她們現在能逃出侵略者的魔掌與那個叫羊脂球的女人沒有一點關係,這功勞是上帝的。

貴族們聊累了,開始吃東西,他們把各自準備的鮮美食物擺在一起,連兩位修女都拿出了散發著蒜味的香腸,八個人熱鬧地吃起來。

羊脂球因為頭天晚上被德國軍官凌辱,早上急於逃走沒有帶食物。車上的貴族們都自顧地吃著各種美味 ,沒有一個人理睬她。

她覺得自己被淹沒在這些正直的混蛋的輕蔑裡,他們把她當成玩物,然後又像拋棄沒有價值的東西似的拋棄她。

回想五天前,在這個馬車上,她的一籃子食物被這些正直的無恥混蛋全部吃完了,當時這群人對她無比的熱情,此時卻如此的冷漠。

天近黃昏,貴族們吃完開始睡覺,修女們把吃剩的食物包起來,繼續唸經,黑暗中羊脂球的哭聲是那麼的孤單、無助和絕望。

侵略者殘暴、野蠻 ,他們佔領國土 ,殘害人民,而眼前這群自己的同胞與侵略者一樣殘忍、無恥 ,這就是黑暗統治下像羊脂球這種底層人群的艱難生活。

《羊脂球》:一個妓女和一群貴族面對國仇,高尚與無恥如何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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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任何一個黑暗王朝的統治,都是上流社會主宰,在和平時期統治者們壓榨和啃食著底層人民的血汗;在社會動盪時統治者們懦弱無能,面對侵略者,他們完全喪失了個人道德和尊嚴,更談不上民族氣節。出身卑微的底層人即使對侵略者無力反抗,卻能保持著一顆純潔的自尊自愛從內心真正愛祖國和人民的心,誰無恥誰高尚,一目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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