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點《論語》知天下(五十七)”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

楊伯峻:孟武伯向孔子請教孝道。孔子道:“做爹孃的只是為孝子的疾病發愁。”

錢穆:孟武伯向:“怎樣是孝道?”先生說:“讓你的父母只憂慮你的疾病。”

李澤厚:孟武伯問如何是孝?孔子說:“使父母親只擔心子女的疾病。”

詳解:上三解中,楊的解釋變成答非所問,顯然大錯特錯;錢、李的解釋大同小異,但都把孝變成了一種行為規範而脫離了實際情感的當下基礎。

孟武伯,上章孟懿子的兒子。“父母唯其疾之憂”是“唯其疾之憂父母者”的倒裝與省略,“唯”,縱使;“其”,指代兒女;“之”,結構助詞。孔子這裡說的很平易,也很有操作性。什麼是孝?孔子給出一個判別的標準,就是“兒女縱使生病也擔憂父母的那種感情”,為什麼?因為自己生病而使得父母擔心,更使得父母得不到照顧,為此不安,因此產生憂愁。這種感情是當下產生、發自內心的,不需要什麼道德規範去約束。

本章,如上章,同是站在具體個體的角度,審視“孝”作為一個具體的個體行為的當下性。孝,不是一種虛無飄渺的道德概念,而是一種真切的當下的感情,縱使你生病,也當下產生擔憂父母的感情,這就是孝。當然,平時沒有生病時,當下產生擔憂父母的感情,同樣也是孝。但在生病等極端情況下,依然能當下自然地產生擔憂父母的感情,這種孝才算是經歷考驗的。有些所謂的孝子,平時口比蜜甜,真到緊要關頭,只想著自己,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不用說自己生病等情況了,這些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孝。

注意,這裡的“疾”只指生病,不指那些不當行為等導致的過患。人間最大的不幸莫過於白髮送黑髮,任何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因為一些惡習而遭遇意外的兒女,都是世間最不孝之人。另外,因為自己的行為遭受傷殘、牢獄等,道理也是一樣的。為什麼?一個因為自己的不當行為而導致傷殘、牢獄、甚至死亡的,絕不可能在當下真正產生對父母的擔憂,這些人心裡如果真的擔憂父母,就不會容忍自己有任何不當行為而把自己陷入險地。

白話直譯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

孟武伯問孝,孔子說:“(孝就是)縱使自己生病也擔憂父母的那種當下產生的感情。”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

楊伯峻:子夏問孝道。孔子道:“兒子在父母前經常有愉悅的容色,是件難事。有事情,年輕人效勞;有酒有餚,年長的人吃喝,難道這竟可認為是孝?”

錢穆:子夏向:“怎樣是孝道?”先生說:“難在子女的容色上。若遇有事,由年幼的操勞,有了酒食,先讓年老的吃,這就是孝了嗎?”

李澤厚:子夏問如何是孝?孔子說:“不給父母好臉色看。有事時,年輕人效勞服務;有酒飯,讓年長的先吃;這難道就是孝嗎?”

詳解:“色”,本義臉色;“難”,為難;“事”,事故;“服”,負擔;“其”,指代“事”;“勞”,煩勞,麻煩;“弟子”,年輕人;“先生”,年長者;“饌”,吃喝;“曾”,本義是副詞,加強語氣。

本章依然是站在當下的情感角度討論“孝”,“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在一般人看來,就是“孝”了,但孔子並不這樣認為。因為這種所謂孝的行為,完全可以是不情願、在某種道德規範壓力下出現的,這種行為不是發自內心的當下情感,露於外,就會“色難”,這就不能算是“孝”。

白話直譯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

子夏問孝,孔子說:“有事故,讓年輕人負擔其中的煩勞;有酒食,讓年長者吃喝;但如果這些行為不是發自當下的情感,只是由於一種道德規範的力量,內心不情願甚至在外顯露出臉色為難,那麼,難道就能把這種行為當成孝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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