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推不夠”

父亲的“推不够”


父亲的“推不够”


李付春|文


最早的独轮车那都是木头轱辘,也叫“花轱辘”车,它属于“客货”两用车。先说“货用”吧,它是农家极其普通常用的运输工具,运肥、推粮都靠它。说“客用”吧,我家老奶奶是小脚,很少走娘家,要去的时候,那是要爷爷用独轮车推着她去的,因为爷爷是她的儿子,木理由不听娘的话。

  老奶奶坐一边,偏重是很正常的,往往这边就是我年幼的父亲,当然父亲屁股底下还要放一块土坯才能平衡。等父亲年龄稍微大些,爷爷就放两块土坯,那是让父亲在家做些农活,不让他陪着去走亲戚去了。这事儿是在我年幼时爷爷亲口对我说的。

  我所见到的独轮车,在我家西屋里放着呢,那应该是我家祖上的独轮车“”。在今天的农家院里也许还能见到。那都是像今天的自行车轱辘一样,用的辐条是金属的,有轴承,确实省力多了,难怪刚换下“花轱辘”时,人们对它美其名曰“推不够”呢!可是,这个时候的独轮车只能是载货所用了。尽管它的效率低,但还是基本的运输工具。父辈们修沟、挖河全靠它。一推车、两筐土,有时要运送很远的路程,修黄河大坝时,那独轮车队排出三五公里远,那是父亲修河回来跟我说的。

  这个时候的独轮车只能当作“货车”,它的动力就来源于驾驶该车的人力。在我八九岁光景的时候,父亲去黄河边筑坝,一连持续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完工那天,本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人家营部中午就改善生活,说晚上放电影,第二天一早就可以回家了。可是父亲他们哪等得第二天啊!他们中午把从伙房里打来的肉包子,吃上一两个以后,就用布包装起来,留到回家后给儿女吃。

  冬日的白天特别短,父亲他们随即启程赶路。归心似箭这个词应该是很准确吧!150华里的路程,半夜的时候,就有人进村了。伴着村里的犬吠声,我跟着母亲去找接父亲,一直等到最后一个推独轮车的人,也没有看见父亲的影子。当时我年龄还小,也怕冷,根本不懂母亲的着急,而缠着她回家睡觉。母亲问别人,都说在后头呢,很快就到。

  到了第二天早饭的时候,父亲到家了。他在回来的路上,顺便在黄河边买回150多公斤黄河芦苇,用独轮车推着。因为冬日里是闲时,距离春节还得有一个半月的时间,父母把芦苇剖开、轧平,编成苇席。一面苇席能卖到3.30至3.50元,除去成本能净赚0.80至1.00元钱呢,编完了以后,父亲用这独轮车推着卖了,回来时再买回芦苇。在那个5分钱一枚鸡蛋的年代,一天一元的收入,应该是想当不错了,因此,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很殷实。

  这独轮车只能“载货”。村里还有辆老牛车,有时当做“客运”车辆,那一般都是村干部或家属的“专车”。可是,一旦遇到急事,那是不赶趟的。

  我十岁那年。我家先喜后悲。母亲临盆,产下一个男婴,全家皆大欢喜。可是,母亲产后大流血,需要马上送医院,小弟弟随即夭折。没有柏油路,没有汽车,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家里的独轮车和村里的一辆老牛车。后来听父亲讲,要是用这两样交通车辆,无论哪个,母亲都会没有性命了。

  那是来看月子的婶子大娘,一看见母亲这个样子,就赶紧让父亲绑担架,而她们赶紧回头叫来自己的男人,一阵功夫,七八个人抬着母亲,一路小跑,半个多小时的时辰,把母亲送到十几华里以外的安仁医院。母亲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了,功劳簿上记下的应该是叔叔大爷的名字,而不是那辆独轮车。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也很快完成了自行车到摩托车的更新换代。农田劳作换成了机械化大生产,大马力拖拉机成了农民兄弟们的劳动工具。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农村面貌发生了改天换地的变化,村村通修到俺家门,公交车从俺门口过。谁家娶媳妇,全村的汽车一凑,就能形成一支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队,汽车成了人们极其普通常用的交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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