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專題:明末誰可以力挽狂瀾?

萬曆親政之後,國勢日漸衰微,仗著張居正留下的老底子,好歹硬撐著打完了三大徵,但隨著薩爾滸慘敗,各種矛盾都迸發出來,貌似強大的國家竟成傾覆之勢,滅亡之相。危難關頭,究竟誰可以力挽狂瀾,拯救國家和民族呢?

明清專題:明末誰可以力挽狂瀾?

有人說是孫承宗,有人說是袁崇煥,更有人說是魏忠賢。事實上他們能不能救國救民,歷史已經給出了答案。而有一個人,他本來已經做到了,將所向無敵的後金軍死死堵在深山老林裡,眼見就要大功告成,卻被宵小陷害,以致於前功盡棄。

這個人就是熊廷弼。他祖籍江西南昌,出生於湖北江夏。先是在萬曆某科中了湖廣武舉第一,之後又於萬曆二十五年(1597年)考取文舉鄉試第一,次年登進士。因為中過文舉和武舉兩個解元,時人贊為“三元天下有,兩解世間無”,是一位難得的文武全材。

萬曆三十四年(1606年)八月,遼東巡撫趙楫和總兵官李成梁擅自放棄寬甸等六堡,將共計八百里疆土丟給了建州女真,並強逼生活在那裡的六萬四千戶居民遷於內地。

如果單純從軍事上考慮,不得不撤也就罷了。趙楫和李成梁竟然還以召回逃人有功,向朝廷邀賞,真是恬不知恥。最奇葩的是,朝廷還真的賞了。直到萬曆三十六年六月,兵科都給事中宋一韓彈劾李成梁,認為棄地不是什麼功勞,要求重新勘核,於是熊廷弼奉命巡按遼東。

熊廷弼到任之後,立即進行實地勘界,然後上疏朝廷,指出趙楫、李成梁之罪,認為二人該殺,“可勝誅耶”。

隨後,熊廷弼又親自到遼東各地巡察,“北抵黃龍,東抵鴨綠,南極於海,西至山海、錦義一帶,間關險阻,雖逼近虜穴、人跡罕到之處,無所不遍歷,無所不相度。”

通過這番實地考察,熊廷弼對於遼東的地理形勢,敵我情況有了詳細的瞭解。他認為:“西邊蒙古雖強盛,然所欲不過搶掠財物,無遠志”,而東邊的建州女真“城郭田廬飲食性情與遼同,所志在我土地也”。因此,必須把鞏固遼東的重點放在防範努爾哈赤的建州女真上。

當時努爾哈赤的實力已經相當強悍了,僅靠遼東明軍的實力已經無法剿滅,而朝廷也是國庫空虛,無力征伐。為此,熊廷弼制定了“實內固外”,“以夷攻夷”的方略,要求明軍“屯田積儲”、“修邊築堡”、“加強備戰”,並建議“虜來則拒,去則勿追,而一以生聚教訓為主”,即以守為戰,不得盲目出擊。

“以夷攻夷”就是動員女真的其他部落和蒙古來反對、牽制努爾哈赤。具體措施為:“親北關以樹其仇,撫西人以伐其羽翼,召南關、灰扒諸部攜其腹心,間速兒答韃斷其手足”。

北關是指葉赫部,其勢力較強,和建州有世仇,努爾哈赤又要吞併它,支持和扶植葉赫是扼制努爾哈赤發展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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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人則是指蒙古的林丹汗,可以對付建州女真的盟友蒙古科爾沁部。南關是海西女真的哈達部,灰扒即輝發部,也是建州女真的世仇。

速兒答韃即舒爾哈齊,是努爾哈赤的親弟弟,是建州女真中親明勢力的領袖。通過團結、拉攏他,可以削弱建州女真的力量。讓努爾哈赤自顧不暇,無力進攻明朝。

本來巡按只是負責監察的官員,但熊廷弼勇於任事,擼起袖子就幹起來了。在任期間,他修建了自海州衛、蓋州衛、三岔河起,經遼陽、瀋陽到開原、鐵嶺、北關止七百餘里的邊牆;增修了清河、靉陽、寬奠、大奠、長奠、草河、熊嶽等七座城池,並修墩臺一百餘座。還建糧倉十七所,每所三五十間,三年之內積穀三十萬石。

同時,整頓軍隊,革除時弊,充實營伍,對外則團結葉赫等海西女真,與蒙古各部搞好關係。努爾哈赤見討不了好,不得不採取退縮方針,還故地,革車價,以求和好。

如果這個戰略能夠堅持下去的話,那就沒有之後一系列的慘敗了,明朝也不會被遼東戰事拖垮。而努爾哈赤必將“終身老死於穴中而不敢動”。

遺憾的是,熊廷弼在遼東的一系列舉措得罪了太多人,上任三年後被調離。他的這些戰略要麼被廢棄,要麼被昏庸無能的官員搞得一團糟,讓努爾哈赤進一步坐大。之後朝廷又派楊鎬這種奸臣去平亂,導致了薩爾滸慘敗。

楊鎬當年赴朝鮮平倭亂的時候,就曾濫殺大將,謊報戰功,胡亂指揮導致慘敗又帶頭逃跑,早就該處死了。朝廷竟然派這種貨色去對付努爾哈赤,怎麼可能不失敗呢?

薩爾滸慘敗之後,明朝在遼東的軍事力量幾乎被後金軍橫掃一空。當時遼東民眾認為遼東肯定是保不住了,有錢人家紛紛逃亡。文武官也認為遼東必將淪陷,都偷偷私備馬匹,一旦後金軍打過來就準備逃跑。

而關內也認為遼東必亡,戶部不肯轉餉,工部不肯撥發軍器火藥,生怕落到了努爾哈赤手中。熊廷弼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派往遼東收拾殘局,以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的身份,出任遼東經略。

熊廷弼趕到遼陽的時候,遼陽已經半是空城,一些官紳已經逃走,留守的文武官員也備下快馬隨時準備逃亡,人心惶惶。熊廷弼果斷地採取了一系列措施:以將自己家眷送走、動搖人心的罪名,逮捕了知州李尚皓;斬逃將劉遇節、王捷、王文鼎,震懾欲逃者;公開祭奠開原、鐵嶺戰鬥中的殉難者,激勵士氣,從而初步安定了民心,穩定了軍隊。

同時,又命令僉事韓原善前往安撫瀋陽,韓原善害怕,不肯去。接著派僉事閻鳴泰去,閻鳴泰走到虎皮驛,又沒有碰到敵軍,竟然大哭而返。可見明朝官員都是些什麼貨色。熊廷弼只好親自前往巡視,從虎皮驛抵達瀋陽,安定民心。

當時努爾哈赤已經滅亡葉赫,徹底兼併了海西女真,隨時準備進攻遼陽,情況相當危急。而遼寧的城防工事必須修繕加固,軍隊也需要時間整訓。簡而言之,就是熊廷弼需要時間來穩定局面,而努爾哈赤不打算給他這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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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後金軍已經展開了一些試探性的進攻,雖然被明軍打退,但情況仍然非常危險。一旦讓努爾哈赤知道明軍的虛實,就會傾巢而來。以此時遼陽的情況,肯定是守不住的。

兵不厭詐,熊廷弼決定對努爾哈赤來一次戰術欺騙。他適當收縮兵力,將瀋陽的大部分守軍集中於遼陽,並大饗軍士,準備乾糧、行具,擺出一副準備進攻的樣子。又與猛將賀世賢帶著一千精銳騎兵,藉著大雪掩護,突然出現在撫順關。撫順關離努爾哈赤的老巢赫圖阿拉很近。

進關城的時候,明軍大張旗鼓,生怕努爾哈赤不知道。熊廷弼坐在馬上,以馬鞭指點地形,“宣言某可營,某可伏,某可戰”,故意讓後金哨探看見,然後取道而回。努爾哈赤還以為熊廷弼要襲擊他呢,果然上當了,趕緊砍樹堵山口,運石整修關隘、山城。從而為明軍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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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抓緊時間,加強了遼陽城防,薄者加厚,低者加高。在城外掘壕三道,每道闊三丈,深二丈,中灌河水,可以阻敵前進。

同時,又大力整頓軍隊,斬殺了貪將陳倫,沒收其贓銀;撤換了紈絝子弟無能總兵李如楨,而以李懷信代之。

兩三個月後,一座高厚壯固的遼陽城屹然雄峙在遼東大地上,防衛空前加強。努爾哈赤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上當,但為時已晚。

隨後,熊廷弼決定加強瀋陽和奉集的防禦力量。他認為努爾哈赤進攻遼陽必出撫順關,而瀋陽、奉集距撫順各六七十里,互為犄角,完全可以控扼撫順。

於是在萬曆四十八年(1620年)四五月間,親自督修瀋陽、奉集城防,命令總兵官賀世賢率領三萬人守瀋陽,柴國柱率兵二萬守奉集。

剛剛部署完畢,六月十二日,努爾哈赤兵分兩路分別進攻瀋陽和奉集,被賀、柴二部擊退。八月,又以五六萬人進犯瀋陽,熊廷弼親自督陣,明金兩軍大戰於瀋陽以北的蒲河。熊廷弼部署得法,努爾哈赤再次被擊退。其中賀世賢在蒲河斬首兩百。

網上經常有人說寧遠之戰是努爾哈赤生平第一次吃敗仗,寧遠是努爾哈赤唯一一座沒能攻佔的城池。這種說法是錯誤的。事實上早在萬曆四十八年,努爾哈赤就接連兩次在熊廷弼手中吃憋,而且連城牆的邊都沒摸到,就灰溜溜地敗退了。

鞏固遼瀋腹地之後,熊廷弼又準備對努爾哈赤實行“坐困轉蹙”的戰略設想。這個思路其實在萬曆四十七年(1619年)就籌畫好了。

按熊廷弼的設想,將遼東明軍分為四路,分別置於靉陽、清河、撫順、柴河三岔河間,每路三萬人,各路固守防區,並相互策應。同時組織機動部隊,消滅零星擾邊敵軍。在農忙季節,則實行迭進互擾的戰法,使後金不得耕種,陷入困境,然後相機或四路同時,或三路牽制一路進徵。

賀世賢就是根據這一戰略,於泰昌元年(泰昌元年只有幾個月,就是萬曆四十八年最後幾個月)九月在灰山擊敗後金軍,斬首89,隨後又在撫安堡斬首116。雖然斬首不多,但證明這個戰略是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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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遼東的局勢基本轉危為安,熊廷弼已經集結兵力十三萬,重二百斤以上的大炮數百門,七八十斤的三千餘門,百子炮以千計,戰車四千二百餘輛,鐵箭、火箭四十二萬餘支,準備於冬季率軍去撫順關顯示威力,第二年春天,將親率大軍駐撫順,逐漸進逼。如果後金出兵,就會被火器大量殺傷。

如果後金軍不敢與其交戰,就派兵從靉陽、清河、寬奠等地出擊,迭進互擾,疲憊對方,並採取招撫的辦法,爭取其內部響應。

眼看熊廷弼就要大功告成,即便無法在短時間消滅努爾哈赤,至少可以將其困死在遼北的深山老林裡。深山老林是養活不了六萬兵的,雙方實力此漲彼消,建州女真必將敗亡。

遺憾的是,就在熊廷弼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他的“後院”卻起火了。萬曆四十八年七月,明神宗朱翊鈞駕崩。九月二十六日,剛剛繼位才一個多月的明光宗朱常洛駕崩。皇位落到了年僅16的朱由校手中,政權則由新興的東林黨掌控。

當時的內閣首輔劉一燝,內閣成員韓爌,兵部尚書周嘉謨均是東林黨人。剛剛上任的遼東巡撫袁應泰也是東林黨人。

明末的時候,才德兼備的官員極少,不是昏庸無能,就是奸佞之徒,要不就是又昏又奸。忠誠、正直、善良,有能力的官員都會受到排擠。比如三複臺灣的沈有容就多次被迫辭職。反到是那些鑽營、奸佞之徒如魚得水。

熊廷弼為人剛正不阿,得罪了很多小人。明神宗、明光宗先後駕崩之後,給事中姚宗文趁機在朝廷散佈流言,煽動奸邪攻擊熊廷弼,其中包括御史顧慥、馮三元、張修德、給事中魏應嘉等等。

其中還包括楊鎬的父親,因為熊廷弼不肯包庇楊鎬的罪行,他爹就跑到京城告刁狀。可見老鼠的兒子打地洞,奸臣都是一窩一窩的。而東林黨又貪圖平亂的大功,趁機讓遼東巡撫袁應泰接任遼東經略。

東林黨大部分出身清流,沒有處理實政的能力,袁應泰算是其中比較出色的,之前搞水利做得還不錯,但是對於軍事純粹一竅不通,上任之後舉止失措,又不聽勸諫,導致遼東的局勢急劇惡化。如果不是寒冬來臨,恐怕當年年底遼東就要淪陷。而袁應泰對於危險毫無察覺,還準備在次年反攻呢!沒等他動手,後金軍休養一個冬天之後,於次年春季搶先發起了攻勢。

袁應泰毫無準備,也沒能集中力量決戰,反被後金軍以快打慢,各個擊破。明軍先是在瀋陽慘敗,七萬軍民被殺,增援的兩萬川浙軍(其中就包括戚家軍餘部和白桿兵)幾乎全軍覆滅,宣大軍三萬騎兵被擊潰。隨後,努爾哈赤率大軍圍攻遼陽。袁應泰只知道開閘放水,被後金軍截斷水源後,城內的蒙古兵(是袁應泰不顧勸阻,力主收容的)又爆發叛亂,遼陽迅速淪陷,明軍殘餘力量幾乎被全殲,遼東徹底淪陷。

天啟元年(1621年)三月,瀋陽、遼陽相繼失守,袁應泰自殺,京師大震。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認識到“使廷弼在遼,當不至此”。天啟皇帝朱由校決定再度起用熊廷弼,在敕諭中肯定了熊廷弼之前守遼的功勞,對罷他的官表示悔恨,最後懇切提出“勉為朕一出,籌畫安攘”。熊廷弼接到敕諭十分感動。他扶病而起,拜過祖墳,告別官吏、鄉親,又踏上了去遼東的征程。

然而明朝官員狗改不了吃屎,尤其是東林黨,不汲取派袁應泰奪權的慘痛教訓,竟然又安插一個王化貞來分功。

袁應泰雖然對軍事一竅不通,好歹還有節操。王化貞非旦軍事狗屁不通,為人也是跟楊鎬一樣,是個奸佞鑽營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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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熊廷弼提出了著名的“三方並進策”,即以廣寧為基地,部署重兵,牽制後金的主要兵力;在天津、登萊各置舟師,以備將來進攻金州、復州、海州、蓋州等地,即南四衛,也就是遼東半島;遼東、天津、登、萊各設巡撫、總兵,經略駐山海關“節制三方,以一事權”。

遺憾的是,這個方略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遼東巡撫王化貞給破壞了。為了爭功,他不等熊廷弼準備好,就派毛文龍偷襲鎮江(今丹東市東北的九連城鎮)。

按熊廷弼的設想,是要三方並進,要等廣寧、天津、登萊三方都準備好了再動手,同時還要聯絡朝鮮和蒙古,讓後金首尾無法相顧。

毛文龍偷襲鎮江雖然成功了,但各地明軍都沒有準備,根本無法增援。後金軍迅速反撲,導致遼南數十萬軍民被殺。

按理說捅了這麼大簍子,朝廷應該立即逮捕王化貞治罪,然而當時正是東林黨“眾正盈朝”的時候,沒有人替熊廷弼說話。王化貞反而因為毛文龍的戰功而受到嘉獎。

王化貞為此就更加不服從熊廷弼的命令了。朝中的奸臣,如兵部尚書張鶴鳴又故意給熊廷弼使絆子。

據明史記載:張鶴鳴對於王化貞的要求,統統答應,熊廷弼的要求則統統反對。王化貞在廣寧有六萬兵,熊廷弼在山海關只有五千,而且還是皇帝派給他的京營兵。延綏鎮派來的部隊不堪用,熊廷弼要求懲罰延綏總兵杜文煥,張鶴鳴偏要保他;熊廷弼推舉佟卜年,張鶴鳴偏要阻止;熊廷弼派遣梁之垣聯絡朝鮮,張鶴鳴故意截留了他的經費。

新上任的首輔葉向高也是東林黨人,對王化貞積極支持,言聽計從。得到了首輔和兵部尚書的撐腰後,王化貞事實上不受熊廷弼的節制。四方調來的援軍,兵部尚書張鶴鳴不通過經略自行發戍。熊廷弼詢問情況,張鶴鳴置而不答。熊廷弼要兵無兵,要權無權,十分惱火。

有時候發點脾氣,發發牢騷,張鶴鳴等人就趁機攻擊熊廷弼,說皇帝這麼信任你,你不用心做事,還在私下抱怨?不忠!想趁機撤掉他的經略之職。熊廷弼被逼無奈,說我不幹了行吧,又有一批人強烈反對,說功罪一體,其實就是要把熊廷弼往死裡整。

熊廷弼事實上就被王化貞給架空了。王化貞不懂軍事,不整飭軍隊,不做進攻的實際準備,而把恢復遼、沈的希望寄託於蒙古林丹汗的出兵。甚至還把叛將李永芳當成內應,而李永芳當時已經是努爾哈赤的孫女婿了,根本不可能回頭。

王化貞去策反李永芳,李永芳將計就計,反過來策反了王化貞的心腹孫得功,為之後的廣寧慘敗埋下了伏筆。

之後王化貞急於立功(也可能是他背後的東林黨想要立功),天真地認為努爾哈赤無意久居遼陽,防禦兵力單弱,潛師出兵,勢在必克,一次次率兵出擊,一次次無功而返。

這種冒險出擊,不僅沒能取得任何戰績,反而暴露了明軍的虛實。天啟二年(1622年)正月,努爾哈赤調動五萬人馬,分三路向河西進攻。二十日,渡過遼河,進攻西平堡。明守將羅一貴頑強抵抗,給以重大殺傷。終因眾寡懸殊,救兵不至,羅一貴以身殉職,西平堡落入後金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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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後金軍圍攻西平堡時,熊廷弼命令守衛鎮武堡的劉渠增援。而王化貞聽說西平被圍後,輕率地採納遊擊孫得功的計謀,撤了廣寧、閭陽的守兵。以孫得功為先鋒,會合劉渠兵增援。

努爾哈赤分兵一部迎擊援軍於平洋橋。孫得功此時早已暗中投降後金。剛一交戰,他就在陣後大喊:“兵敗了!”率先策馬逃跑。明軍頓時大亂,劉渠、祁秉忠先後被殺,三萬餘人全軍覆沒。

孫得功逃回廣寧,立即封府庫及火藥庫,聲言捉住王化貞,投降後金。王化貞狼狽逃出廣寧,在大淩河遇見熊廷弼。看到明軍的慘狀,熊廷弼悲憤交加,忍不住譏諷道:“你不是誇口要用六萬人蕩平遼東嗎?今天怎麼說!”

後世很多人就因為熊廷弼這句話,指責熊廷弼氣量狹小,喜歡罵人,說熊廷弼性格有問題。就王化貞這種敗軍誤國,爭功壞事的王八蛋,譏諷幾句難道過分嗎?熊廷弼明顯是脾氣好的,要是氣量狹小,非常當場打死這個王八蛋不可。太監王振誤國,被護衛將軍樊忠用大錘錘死。以筆者看,王化貞比王振更加可惡,當千刀萬剮!

當時王化貞想讓熊廷弼幫他守住寧遠、前屯,就是在關外保住一個立足點,想減輕罪責。但是由於王化貞的胡亂指揮,錦州、義州的兵力已經被抽空。蒙古部落趁火打劫。而潰逃的明軍也軍心崩潰,騎馬持械,沿途殺人搶劫,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守得住呢?

有人說熊廷弼手中不是還有五千“嫡系”部隊嗎?前面已經說了,這支部隊並不是什麼嫡系,而是皇帝撥給他的京營。京營早就爛得不行了,平時都在給各大臣、權貴、太監們當家奴,搞搞工程,維持秩序還行,指望他們跟後金軍打仗,那不是送死嗎?

另外,山海關當時也沒有兵。熊廷弼不回去鎮守,要是山海關丟了怎麼辦?那崇禎皇帝不用吊死在歪脖樹上了,明朝提前二十年完蛋。

有人說,不對,努爾哈赤兩天後才到廣寧,根本沒有南下。這是典型的事後諸葛亮,事前豬一樣。熊廷弼盡撤關外,把帶不走的糧食物資都燒了,努爾哈赤當然不會南下了。要是按王化貞的設想,於人心惶惶,軍隊沿路殺人打劫的時候死守關外,你看努爾哈赤會不會南下?要知道後金的奸細當時可是遍佈遼東。

熊廷弼下令盡棄關外,損失雖然慘重,但起碼保住了山海關。造成這個局面的也不是他,而是王化貞、東林黨和胡作非為的兵部尚書張鶴鳴。

廣寧慘敗,朝廷追責,熊廷弼和王化貞一起下獄。當時主審的還是東林黨(東林君子們臉皮真厚啊),主審官是東林大佬鄒元標。鄒元標說王化貞吃敗仗是能力問題,熊廷弼棄守關外是態度問題,竟然把熊廷弼判處死刑。這還有天理嗎?

最諷刺的是,王化貞看出朝廷風向不對,叛出東林,投靠了魏忠賢,多活了幾年。期間,王化貞的家人還收賣街頭無賴,每次提審熊廷弼和王化貞,囚車從街上經過時,就讓這些混混無奈向熊廷弼扔石頭、臭雞蛋,在人群中散佈謠言,試圖影響輿論,好把罪責全推給熊廷弼。手段如此卑劣無恥,可見王化貞家是什麼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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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熊廷弼實在是被東林黨整怕了,決定加入東林黨。沒想到東林黨因為治國無能,又結黨營私,天啟皇帝實在看不去,於天啟四年借魏忠賢之手將東林黨一舉打倒。熊廷弼算是49年入了炮黨,很快就被魏忠賢當成典型殺了頭,甚至還被傳首九邊,棄屍荒野。接著,又被株連全家,財產被查抄,妻子系辱縣庭,長子熊兆璉被逼自殺,女兒熊瑚嘔血斃命。

一個差點挽救國家的大臣就這麼被活活整死,大明朝不亡也是沒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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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天啟五年(1625)八月的一天。56歲的囚徒熊廷弼,被押往刑場。提牢主事張時雍看到熊廷弼的胸前掛著一個小布袋,就問他:“袋子裡裝著什麼東西?”

熊廷弼說:“是我的無罪申辯書。”

張時雍嘲諷道:“你沒讀過《李斯傳》嗎?裡面怎麼說的,‘囚安得上書!’”

熊廷弼說:“這句話是奸臣趙高說的。”

說完,將申辯書交給張時雍,請他轉呈天啟皇帝朱由校,然後引頸就刑。一代守遼名將,三次差點把國家從深淵旁邊拉出來的人,就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張時雍將申辯書上呈給了天啟皇帝,但是朱由校並沒有替他平反。繼位的崇禎皇帝朱由檢,也沒有替他平反。

直到一百年後,清朝的乾隆皇帝讀到熊廷弼的傳記,不禁感慨道:明之曉軍事者,當以熊廷弼為巨擘。讀其《陛辭》一疏,幾欲落淚!而以此盡忠為國之人,首被刑典,彼其自壞長城,棄祖宗基業而不顧者,尚得謂之有人心,具天良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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