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車旅行陪司機聊天是被搭者的義務。
司機（尤其是長途貨運司機）載人不收錢除了好心，也是為了排解寂寞，防止打盹，所以懂禮數的搭車者再累也會強打精神陪聊。一上車就管自己呼呼大睡的搭車者被司機半路趕下車的事我也聽說過。
當然我是付了車費的，沒這個義務，可以心安理得看風景。這個施瓦辛格司機好像對聊天也沒興趣，只是專心開車。
路邊出現了金沙江，與318並肩而行。
長江在這裡還是個有點小小叛逆的少年，沒有童年的沱沱河那麼活潑可愛，沒有青年虎跳峽那麼桀驁不馴，也沒有成年的揚子江那麼胸懷寬闊。泥湯水溫吞吞地流著，一副惹人嫌的模樣。
金沙江大橋就是川藏分界，橋頭有檢查站，所有入境車輛人員都必須檢驗登記。
在橋上又遇到了京B豪車隊，兩車五人，衣著靚麗，舉著大白紅圈在拍照。我走到他們身邊舉起了300萬像素的手機。
這些天混跡於青年旅社，發現我的5D2和紅圈鏡頭實在不搭調，每次拿出來都要被驢友圍觀，然後在一片嘖嘖聲中被當成混在驢群裡的馬。我也沒預料到啊，我這副裝備本來就是打算在成都拍拍川妹子的。
不過我是蒙古矮腳馬，遇上一群配備1D，萊卡的汗血寶馬，我還是裝驢吧。
再說一座平淡無奇的橋夾在黃不拉幾的山中間，騎在黃不拉幾的水上面，高檔相機又能拍出什麼樣的大片？唯一值得拍的大概就是橋上那兩塊四川西藏指示牌。
打卡照，手機足矣。
進了西藏界停了一次車，上來一位姑娘，司機收了30元。
姑娘一身漢族打扮，但看得出是藏族人，身上有淡淡酥油的清香，長得挺漂亮，正如她的名字--卓瑪，藏語里美女的意思。
世間有很多搭訕高手，江湖上流傳著他們的故事：有人生病打個點滴就把護士美眉泡了，有人在酒吧拿張白紙畫兩顆心一個箭頭就把外國美眉泡了。
可惜我不是那樣的高手，我只善於和同種同類的驢友搭訕，因為目標相似，經歷相似，感受相似，所以不拘束，話題多。而與背景不詳的陌生人，我不知道如何保持談話熱度，所以儘管和卓瑪並肩坐著，儘管卓瑪的普通話不錯，寒暄幾句之後就很快歸於靜默了。
俗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沒想到高手老師就在車上--司機開始展示他高超的搭訕功力，他剛才還酷如終結者，轉眼就變成了金凱利，竭盡調笑之能事，把卓瑪逗得前仰後合。
再看卓瑪，剛才還以為她靦腆如我，那曉得一旦有了對手立刻盡顯藏族人豪放本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司機半點便宜都佔不到。
高手對決，我只有觀戰的份。我早就想明白了，搭訕和膽子大小臉皮厚薄有關，哥不是那塊料。
中午到達芒康。
芒康是西藏門戶，318川藏和214滇藏線在此匯合，東南方向進藏必經之地，所以驢友也多。
在一個小飯店裡遇上了一個搭車七人組，五男兩女。七個人一起搭車，這打破了我剛剛建立的搭車觀，更奇異的是，兩女孩的行囊居然是拉桿箱。
驢友和普通遊客的區別很重要一條就是前者揹包，後者拖箱。在318上，帶旅行箱的遊客大多坐著越野車。
正如我猜想的，兩女孩只是到成都遊玩，被男孩們忽悠到318的，不過我一點不擔心她們。
艱苦旅途上的女性，生存能力最強的不一定是彪悍的女驢友，而是知道怎麼利用女性優勢的那些。揹包不比男人輕，走路不比男人慢，膽小不比男人小的女性讓男人心有畏懼，而動不動就叫“背不動了，走不動了，害怕怕”的女人會激發男人的保護欲。果然，後來看到一路上都是男孩們在拖箱子，兩姑娘雙手空空，閒庭信步。
這撥年輕人的心態我很欣賞，對於人多搭車難他們毫不在意，還力邀我加入隊伍，要知道，多一個人，搭車難度就增加一分。
吃罷午飯，一行八人浩浩蕩蕩往路口走去。又下雪了，芒康街道上冷冷清清安安靜靜，只有箱子拖輪的聲音隆隆作響。
很快我又一次放棄搭車的打算。在雪中站了半小時，車輛寥寥無幾，即使每輛經過的車都載走一個人，我們八個人都還有剩下的。
雪越下越大，眼下要擔心的不是搭不搭得到車，而是前面的山過不過得了，芒康到左貢要翻越3座四五千米的山，一旦大雪封山，進不得退不了就麻煩了。
我有的是時間，不必走得這麼急，決定回鎮上住下。
弟妹們向我推薦了不遠處的《雪域客棧》。
進了客棧發現路上見到的那兩搭車的女孩居然比我先到一步，她們在放棄要錢的揚子皮卡後沒多久就搭到了免費車。
後悔後悔，我只要再堅持一下，那免費搭車機會就是我的了，然後路上再載上她倆，我就美夢成真了。
晚了晚了，人家已經和另一群搭車族打成一片，我在她們眼裡成了異類，有錢人，混在驢群裡的蒙古馬。
搭車人少好，砍價就得人多力量大，多人間20元一鋪驢友們竟然都不滿意。眾人擠在前臺，男的起鬨，女的撒嬌，老闆只有投降，把價格降到15元。
15元，這是我住過最便宜的一晚，五元差價不是關鍵，創個人紀錄才有紀念意義（這紀錄下半年在尼泊爾EBC以4元一晚被打破）。
當我的同齡朋友們在討論CLUB MED和四季哪家好的時候，我卻在熱衷於創造這樣的另類紀錄，我是該自卑呢還是自豪？
（待續）
閱讀更多 雲途老墨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