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駐哈爾濱總領事館軼聞

哈爾濱市南崗區東大直街289號,有一棟三層磚木結構的文藝復興建築風格的小樓,它就是當年美國駐哈爾濱總領事館舊址。這棟樓由於缺乏詳盡的資料,對於它的建築年代還沒有最後確定。美國駐哈爾濱領事館建館是在1907年1月21日,館舍最初在東大直街與花園街中間路段的現果戈裡大街上,也就是花園小學的北側,20年代後遷至吉林街與阿什河街之間的東大直街上。這棟小樓規模不大,與旁邊的高樓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走在大直街上,你稍不留意,就會從它面前匆匆而過,不瞭解它的身世,很難想象到這裡曾是美國駐哈爾濱的總領事館。就是放到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在哈爾濱近20家領事館中,山姆大叔的館舍也不算大,甚至小於北歐小國丹麥駐哈爾濱的領事館,這與大國的身份不相配匹,按現在的話說有點“跌份”。儘管館舍小點,但山姆大叔還是有戰略眼光的,把總領事館設在了哈爾濱最繁華的地段。可能借經濟強國的光吧,這棟房子近些年一直出租給銀行。


美國駐哈爾濱總領事館軼聞


翻開美國駐哈爾濱總領事館的陳年舊賬,看看它的出身簡歷,其實歷史並不長,從設館到被東洋小鬼子押解出境總共有33年的歷史。1905年日俄戰爭結束後日本和俄國有分割東北之企圖,風雨飄搖的清政府,不得不採取“以夷治夷”的方略,宣佈東三省“門戶開放”,以“維持各國機會之均等”。山姆大叔從北美立即跑到哈爾濱這個還剛剛開埠的小城建立了領事館。據哈爾濱相關史料記載,從1932年至1940年間,美國在哈爾濱的僑民只有77人,最多的年份也不超過百人,而領事館的人員就有9人,佔了近10%。人數雖少,但能量卻很大。經濟上從1915年就在道里區霞曼街開設了美孚石油洋行,幾乎壟斷了哈爾濱的石油市場。1917年又在哈爾濱成立了“哈爾濱美國商團”,專門從事美國商品經哈爾濱向俄國轉運銷售業務。同時哈爾濱也成了美國在中國東北的金融中心,美國花旗銀行、信濟銀行、美華銀行、中央懋業銀行、美國通商銀行,聖保羅保險公司、花旗聯邦商行、保險公司、大通保險公司等紛紛在哈爾濱落戶。由於有了這些金融機構作後盾,美國一些企業像美國工業公司、美國農具公司、阿利洋行精米所、輔隆有限公司、汽車修配廠都有了快速發展。1926年花旗銀行還從法國人手中收購了阿什河糖廠,同時又控股了永勝麵粉公司等。

美國領事館在哈爾濱不但與俄國、日本爭奪對哈爾濱的控制權,同時還干涉中國的內部事務:

1918年美國駐哈爾濱領事館又聯絡其他西方國家領事支持遠東“護國法團”活動,組織干涉軍出兵蘇聯,企圖將列寧領導的蘇維埃政權扼殺在搖籃裡,行動失敗後又策劃實施中東鐵路國際共管,企圖染指中東鐵路,與中國爭奪中東鐵路的管理權。

1920年當中國政府宣佈收回中東鐵路附屬地主權時,美國領事館聯絡英國、法國、日本駐哈爾濱領事館,強行將地畝處檔案封存,阻撓中國主權的回收。

1932年初偽滿洲國成立,美國雖沒有與偽滿洲國正式建立外交關係,但美國駐哈爾濱總領事館仍繼續開館。

就在這棟小樓裡曾發生過一段塵封了80多年的秘聞。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中國政府電令中國駐國際聯盟(聯合國的前身)代表施肇基,向國聯理事會控告日本侵略中國領土,破壞國聯盟約,要求國聯採取行動,制止日本對和平的威脅,並恢復到事變爆發前的狀態。國際聯盟在英法等大國操縱下采取了縱容態度,對日本武裝侵佔東三省的問題爭論了3個多月,既不敢譴責日本,也不能讓日本停止軍事行動。在中國代表的一再要求下,1931年12月10日,國聯理事會終於通過決議,決定派遣一個國聯調查團到遠東實地調查。

1932年1月21日,國聯調查團正式成立。調查團由英、美、法、德、意等5個國家代表組成,團長是英國人李頓爵士,故稱李頓調查團。

1932年2月3日,調查團從法國啟程,先去的不是受害國中國而是日本。在日本呆了10天后才抵達中國,會見完蔣介石後,調查團又周遊了蕪湖、九江、漢口、重慶、宜昌、濟南、天津,4月21日才抵達瀋陽。此時日本關東軍以完全佔領了東三省,並扶植起偽滿洲國政府,迫使李頓調查團承認既成事實。

哈爾濱是李頓調查團考察的重要一站。為了掩蓋侵略真相,日本軍警憲特一起出動,清理所謂不穩定分子,幾天之內就抓捕1361人,並將這些人統統送往江北的松浦鎮集中關押。

對調查團下榻的馬迭爾旅館,格蘭德旅館和新世界飯店更是嚴加防範。僅代表團主要成員居住的馬迭爾旅館就派出40多名特務,實行24小時值守,每一名代表還安排四個人監控,旅館內的雜役、女招待、會計,相鄰客房的旅客也都由特務扮成。

日本人認為這樣的布控可已說萬無一失,可就在調查團抵達哈爾濱剛走下火車那一瞬間,一個穿著偽滿洲國警服的朝鮮人,突然越過警戒線想把一封信交給調查團成員,被四周擔任警戒任務的日本特務抓了起來。當晚這個名叫金谷的朝鮮人在特務機關受盡了酷刑,用鉗子拔指甲,用火燒腳掌,用寫字的鋼筆挖眼珠。他堅稱自己一人所為沒有同謀。最後,把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金谷拖到墳場槍斃了。 有了這次突發事件,日本人對調查團的布控更加嚴格了。調查團到哈爾濱還有一個重要日程,就是要會見指揮江橋抗戰的馬占山將軍。日本人以黑龍江地區匪患嚴重,離開哈爾濱不能保證調查團成員的人身安全為由拒絕了。

馬占山也急於見到調查團成員,陳情日本侵略東三省的事實,並派出三名密使試圖與調查團取得聯繫。一名密使在馬迭爾旅館附近被警方逮捕,另一名密使剛到齊齊哈爾就被日本特務機關捕獲,查繳了馬占山給調查團的信件,嚴刑拷打後被裝入麻袋從樓上扔到樓下摔死了。馬占山的兩名密使先後被殺,只剩下最後一名密使省府參謀姜松年。由於日本特務機關防控嚴密,姜松年一時難以與調查團取得聯繫,此時據調查團離開哈爾濱僅剩下幾天的時間了。

李頓、姜松年、日本特務機關都在為馬占山暗中博弈。最先出手的是李頓,他突然打破原定日程頻繁造訪英國駐哈爾濱總領事館。李頓是名英國人,到英國駐哈爾濱領事館探問領事,在外人看來順理成章,可李頓並非一人前往,這當中就有美國委員佛蘭克洛斯·麥考易少將。

幾天後,麥考易也效仿李頓的作法,帶著他的法律顧問在日本特務的監視下堂而皇之地乘車來到位於大直街上美國駐哈爾濱總領事館,美國駐哈爾濱總領事漢森出門將麥考易迎進領事館,雙方落座後,從裡屋走出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馬占山的密使姜松年。

談話結束後,漢森送走麥考易一行返回客廳陪伴姜松年。半小時後,看到領事館四周的偵探都已撤退,漢森派人引導姜松年從地下室的後門出去。

由於日本的阻撓,國聯調查團最終沒能實現與馬占山的會面,但在日軍的嚴控之下能與馬占山的代表成功會見當屬不易。

究竟是誰在中間穿針引線促成了這次成功會見,這個歷史之謎尚未解開。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美國駐哈爾濱領事館被日偽當局查封。最後一任領事路易·蓋爾及全體外交官被日本軍隊軟禁在該館內達半年之久,直到1942年7月4日被押解到日本,後由日本乘船經南非遣返回美國。至此,在哈爾濱存續33年的美國總領事館也宣佈結束。

在日本將美國駐哈爾濱總領事館趕走後,這樓就被日本駐哈爾濱特務機關佔用,作為防諜班的重要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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