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人物

她初來公司,便有很多人來向她作自我介紹,其中一個青年男子長得臉圓圓的,皮膚白得像是一團豆腐樣,上面坑窪的毛孔也像豆腐上面粗糙的氣孔,有點朝天的祘頭鼻,鼻尖上幾顆紅斑挺顯眼,鼻樑上架著深度近視眼鏡,厚厚的境片下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帶點痴樣。他估計有一個星期沒洗過澡了,頭髮稀稀疏疏地一團一團地膩在一起,配上那件皺巴巴的深藍色工作服,整個形象顯得十分的邋遢。

那個小人物

他伸出手來想與她握手,她忍著噁心勉強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等他走後,她忙到水槽邊用肥皂使勁地把手搓了一遍,等她回到電腦室,隔壁的劉大姐正在那裡等她。她便好奇地向她問剛才那個人是誰?大姐神秘兮兮地湊在他耳邊說“這個人啊,你千萬不要搭理他”她正想問為什麼,還未開口,大姐已滔滔不絕地向她述說開了“這個人的神經不正常,腦子有點短路,很多人都不想理他,他一直沒找到對象,花痴得很,凡見了個女孩兒,就從頭到腳盯著人家看,恨不得把別人吃了,你最好離他遠點。”聽了劉大姐這番話後,她從此也學著身邊那些同事的樣子不再招呼他了,他向她打招呼,她假裝沒聽到樣,冷著臉朝一邊走。他還是知趣的,幾次之後便不再招呼她了,但每次遇見時臉上的表情多了一些氣憤和不屑。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她又發現他獨自坐一間小辦公室,她聽人說原先他才來公司時,他對面是有一個女同事的,後來那女的堅決要求搬出那間房間,她給其他同事說的是受不了他身上散發的那股異味,於是一個男同事與她對調搬了過去,有一次,他兩人不知怎麼就吵了起來,最後乾脆就動上了手,從房間內直打到房間外,然後又你追我趕的打到了外面走廊上,引得所有人員都跑出來觀看,最後主任出來大聲呵斥了他們幾聲,雙方終於停了戰,那男同事嘴裡罵著“真是個腦子不正常的”便強烈要求從那間屋裡搬了出來,從此他便一個人一間辦公室了。

那個小人物

後來又有新人陸陸續續進了公司,每一次他都會去主動與別人攀談,他與新同事談論公司裡的舊同事,說他們都是些勢利眼,說這些人都非常虛偽,讓新人們要當心點,他反反覆覆重重疊疊地和新人說這些事,說到激動處,口中的泡沫橫飛。但過不了多久,新人們看見他就離得遠遠的,見了他都像見了瘟神一樣躲著他,他臉上又開始充滿了怒氣和輕蔑。

慚慚地他成了公司的知名人士,別的分廠的人遇見他便會提高音調逗弄他“哎,XXX,你還不跑快點,別人揹著你在分錢了”起初他還罵他們幾句,然後會引來一陣鬨笑。後來他也意識到了他們的意圖,那些人再逗他時,他就不再配合他們了,不再回擊了,只是滿臉充滿了不屑。本單位幾個忌惡如仇的特別正義的人見了他面總是要罵他幾句,他又和這些人打了幾回架。

有幾個同事會經常來她這裡坐坐,不知不覺間話題就會扯到他身上,有時他們會嘲笑一番,有時又會深表同情的說“他這人,哎…”那後半截話的意思是太不會做人了,的確,他很不會做人,人家與他隨便開個玩笑,他便會當真,然後就會和人急赤白眼地爭吵,他還特別小氣,誰不經他同意拿了他桌上任何一樣東西,比如一支筆或一把螺絲刀,他都會悄悄地在別人桌上四處尋找,一旦找到了,不管人家是否還正在使用,便一把搶了過去,經常讓人下不來臺。他這個人非常的斤斤計較,發工資時經常為幾元錢和別人爭得面紅耳赤,因此也讓領導十分頭痛。他從不注意自己的外表,很少見他穿過別的什麼衣服,常年穿的就是那件髒兮兮的工作服,他一星期都不見得會洗一次澡,幾個月都不會理一次髮,因此那本來就稀疏的頭髮就油膩地沾在一起,完全可以做個鳥窩了,臉上也鬍子拉渣,那祘頭鼻總感覺沒清理乾淨過,眼角隨時有一坨黃澄澄的眼屎掛著。

那個小人物

他們和她說完他的奇葩事情後,就又要嘆息著說他其實也挺可憐,是他的原生家庭養成了他的怪異,他家裡特別窮困,父親很早就死掉了,他母親帶著他改嫁了另一個男人,然後又生了四五個弟妹,他的繼父經常打罵他,他母親對他也很冷漠,他們勉強供他讀完了初中,他儘管成績十分好,但他繼父不願意再供他讀高中了,他只好報考了中專。哎,想想那樣的家庭也只會培養出他那樣的人吧。

那個小人物

後來他終於聚到了老婆,雖然老婆的外貌實在不敢貢維,但人還是很機敏的,他結了婚後人好像變得比以前整潔些了,也不會再死盯著女人看了,打架的次數也少些了,在個人利益方面還是一如既往地看重,但不會像從前那樣與人直面衝突,不達目的不罷休,現在他要看看情形了,能爭的人面前他還像以前一樣的爭,不能爭的人他就忍著,寧願吃啞巴虧。從前他恨恨地面對所有人,眼裡對任何人都沒有過怯意,現在卻對一些人眼裡有了刻意的笑容。從前他不肯借給任何人東西,現在要看借的人是誰,如果那人是值得借的,他會雙手奉上,還順便說一句“隨便用多久都行”從前他見了像她一樣的女子還是會謙讓著點,現在食堂吃飯排隊,他會毫不客氣地擠到她們前面去,因為她們實在沒有什麼值得讓他謙讓的價值。他終於學會了做人,人們對他的態度也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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