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真正的生存困境，就像衣服裡的一根針。
也許明面上看起來並無異樣，可是在很多細微的地方，讓你隱隱作痛。
最近，由周迅、惠英紅、趙雅芝主演的“有生之年”系列《不完美的她》，迎來了大結局。
一個被生父家暴、生母拋棄的養女，30年後，收養了一個和她同樣境遇的7歲女孩。
這樣一種“無巧不成書”，把6位不同年齡段的女性對社會問題的指涉，赤裸裸地揭露了出來。
但現實比影視劇更加殘酷。
韓國的“N號房”事件還未落幕，又發生了北大女生包麗因PUA去世和高管鮑某性侵養女事件，讓大家對“女性的生存困境”的討論，再一次成為輿論熱點——
女性到底有哪些困境？為何產生？該如何解決？請帶著對這些問題的思考，接著看下去。
01
最可怕的，是性侵和家暴
這幾天，對“鮑毓明性侵養女事件”裡受害女孩李星星（化名）的關注，除了哀其不幸之外，圍繞著她的遭遇也出現了很多質疑。
尤其是在高檢介入後，鮑毓明放出的一段段錄音。
但關於這件案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叫反轉，除非鮑毓明從未和未成年女孩發生性關係。
有朋友說，“輿論把星星營造成了一個完美受害者”。
可事實並非如此，她有完全不負責任的母親，她面對的是一個能夠威脅她生死的高智商施暴者。
甚至這場困局裡，主導者織造牢籠後，還有看客們遞上鎖匙，然後給出了點評。
任何關於性的暴力，都是整個社會一起完成的。
這句寫在《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書評裡說的一句話，一語成讖。
40多歲的企業高管和未成年的女孩，這種肉眼可見的強者與弱者的差距，需要普通大眾用一種態度去聲援。
只有這樣，才能避免將下一個李星星推到輿論中心，遭受二次傷害。
■圖源電影《難以置信》
身為女性，想要健康長大有多難？
央視節目中數據提到權威統計，未成年幼女被性侵的幾率是19.7%。
意思就是，平均5個女生中就有1個曾在童年時遭遇過性侵害。
那些施暴者，從信任的老師到熟悉的親戚，從兢兢業業的司機到我們欣賞的“成功人士”，甚至可能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他們就像地雷一樣埋在女孩的身邊。
百度搜索“性侵”，最新資訊近90萬條，隨便一條都讓人心驚：
2018年5月，空姐被順風車司機姦殺， 網約車司機猥褻9歲女童。
2018年7月，“億友公益”創始人雷闖承認性侵一女子。
2014年9月，廣州9歲女童被鄰居性侵3年。
這些文字下的每一個鮮活美好的生命，都遭受了她們本不該遭受的罪惡。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作者林奕含在自殺前曾接受採訪
但就像《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裡的房思琪，她不是第一個受害者，也不是最後一個。
最近看到了一個不算新的詞，PUA。
一種摧毀對方獨立意志的情感操控。
去年為此自殺的北大女生包麗，前幾天去世了。
據南方週末的一篇相關文章報道，包母稱女兒是被男友牟林翰實施精神控制後，才被逼自殺的。
在自殺前，女兒還曾被要求拍裸照、先懷孕再流產留下病歷單、做絕育手術。
但那個時候，包麗卻對牟林翰說：遇到了熠熠閃光的你，而我卻是一塊垃圾。
這句卑微如塵埃的話，讓人心痛。
也引起了同事的憤怒，“要讓社會正視並剷除PUA，根本就是邪教啊！這比那些明著來的侮辱更可恨，因為法律制裁不了！”
從包麗自殺進重症監護室到去世，近半年裡牟林翰除了被取消保研資格，至今安然無恙。面對包母的指控，他也只有一句“警方已經結案”，全無悔過之心。
豆瓣評分高達9.5的紀錄片《和陌生人說話》中，有一集名為"獵豔者"，講述了PUA的整個運作過程。
從建立個人形象、顛覆個人形象、建立契約再到撕毀契約、情感虐待......一步一步都是精準算計，然後把女性玩弄於鼓掌之下。
據不完全統計，國內的PUA學員已經高達200萬人之多。
也就是說，這個很多人聞所未聞的詞彙並不罕見。他們很有可能，就是你身邊的某個普通人。
家暴，更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點擊查看）
早在2000年初，中國有暴力事件的家庭就佔到了五分之一。
《不完美的她》的片頭，是一個個以省/市為代表被家暴的案例：
2019年5月，天津李某向婦聯哭訴其長期被丈夫許某家暴，二人目前已離婚，許某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個月。
2017年10月，四川黎某被男友林某家暴至送醫，後因醫治無效死亡，林某被判處無期徒刑。
2016年3月，重慶張某因長期遭受家暴服毒，而後又被丈夫黃某家暴。次日，搶救無效身亡。
……
凹凸不平、此起彼伏的背景圖在模擬著城市山川的綿延不絕，彷彿訴說著家暴每時每地都在發生，新傷蓋舊傷，不止不息。
02
最普遍的困境，從性別不公開始
如果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不幸將伴隨她們的一生。
現實困境如已經去世的藍潔瑛，虛擬如金智英。
韓國作家趙南柱在《82年生的金智英》中，向我們展現的，就是同一家庭的男孩女孩在成長、教育和工作中可能遭遇的種種差別對待。
這種“差別”，直擊了性別不公議題，引發了無數女性的共鳴。
當然，不可避免地引發了一些男性的指責和嘲諷。
就像劇中有人聚在一起大聲“私語”道：“我也想用老公的錢買咖啡、閒逛，媽蟲真好命…”
金智英1982年生，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還有奶奶、姐姐和弟弟， 一家人擠在33平米的小房子裡。
父親是典型的韓國男人，大男子主義非常嚴重，而且重男輕女。知道弟弟喜歡紅豆麵包，卻永遠不記得她最愛奶油麵包。
當她在公車上被色狼騷擾和尾隨時，父親反而要求她檢討是否裙子穿短了， 給別人造成了不必要的誤會。
結了婚之後，被迫生孩子，生了孩子之後又不得已辭去了工作。
生活的絕望，正是在這些小事中慢慢累積的。
金智英遭遇的問題，幾乎是每個女性都會遇到的問題。
社會對於女性的評價，總是以家庭作為基點。
鼓勵男女平等，允許女人在職場上競爭，可家庭的重擔卻依然壓在女人身上：
職場女性如果沒有婚姻，或是沒有承擔起大部分照顧孩子的職責，就總會被指摘。
全職媽媽沒有經濟能力，就沒有話語權，甚至得不到理解——家人看輕，覺得你不賺錢多快活，孩子生病哭鬧了，就是你沒有養好。
而男性在家庭中的缺位，卻得不到正視。好像結婚生孩子帶娃，就是社會附加給女性的天然屬性。
日本女作家角田光代在《坡道上的家》說的，是另一個讓人絕望的故事。
新手媽媽裡沙子參與審判了一位殺害女兒的媽媽水穗。
隨著庭審的深入，裡沙子漸漸覺得，被告席上的水穗彷彿也是她自己：
同樣接受過高等教育。年輕時同樣以為自己不會結婚，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合適的人結婚。同樣在爸媽的催促下，生了小孩，並同樣選擇辭職，在家帶孩子。
只是比起裡沙子，水穗的家裡有更多的矛盾。
來自丈夫的精神暴力、婆婆的嘲諷，讓本就承受巨大育兒壓力的水穗，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放入了浴缸……
剛看完這幾個故事，我和一位正計劃蜜月旅行的朋友聊起自己的感受。
我說，很喜歡女作家的視角，描述的女性困境給人以示警。
網絡另一端的朋友沉默著，半晌開口道：“這或許是個好小說，但如果它是真的，我永遠都不敢結婚生小孩。”
而有些性別不公，遠沒有影視劇這麼“溫和”。
比如生死劫，生育。
在大多數社會，人們想出神話或者神學的種種理由，來解釋婦女為何應該承受生產之苦。麻醉劑被研發出來後，幾十年來不讓分娩婦女使用，因為婦女受苦被認為理所應當。
即便是在現在的中國，仍舊有一些人在產房門口說著“必須順產”“保小孩”。
《天空的另一半》中，翔實記錄了真實世界的另一群悲慘女性。
在印度，女子因嫁妝不夠而被處罰或因丈夫想要再娶而被殺害的“火燒新娘”事件，大約每兩小時發生一起。
在巴基斯坦，過去9年間就有5000名婦女因被認為不聽話而被家人或親家澆煤油點火焚燒或者被潑硫酸。
就連艾滋病，也經常是性別不平等的疾病。
尤其在非洲南部，面對未採用保護措施的性行為，年輕女性往往沒有權利拒絕，而少女經常成為中年男人的廉價裝飾。
每一年，全球至少有200萬名女性因為性別歧視而消失。
過去50年來遭到殺害的女孩，比死於20世紀所有戰爭的男性還多，僅僅因為她們的性別。
匪夷所思嗎？
可事情卻切切實實地發生在這個地球上的某個角落。
許多時候，因為從沒經歷過真正的困境，我們會忘記自己有多麼幸運。
03
對女性的惡意，何時能永久消除？
我們看過的所有影視文化作品中，為女性困局找到的出路，是共情和覺醒。
如同《不完美的她》，被家暴和虐待的林緒之和小女孩，講述了自我救贖後，共同迎接光明的故事。
而電影裡被歧視的金智英，儘管陷入了困境，但她又足夠幸運，有理解她的丈夫、支持她的媽媽和不求回報幫助她的女上司。
其中要傳遞的，正是奮起改變的覺醒。
這種覺醒應該給我們以啟示。
■圖源美劇《致命女人》
在影視劇之外的現實世界中，仍舊有千千萬個林緒之和金智英，苦苦尋求解決辦法卻不得。
有人說，用法。
確實，法律是個便捷的通道，改好了，就覺得不需要再做什麼了。
但只要思想裡的壞和惡意仍然存在，女性的困境就不會消失。
女性困局不僅僅是性別不公，或是由於生理弱勢造成的人身和精神傷害問題，而是整個社會骨子裡根深蒂固的傲慢與偏見。
在這種千百年來的偏見中生存，越來越多的女性自我意識覺醒，學會了自我救贖，然後去拯救“她們”。
首先要加碼的，是直面性教育。
儘管我們已經用了大量文字去聊過“性教育”的必要性，但近期發生的幾起案件又再一次證明了：我們的性教育是不夠的，性教育所涉及的內容也是遠遠不夠的。
據不完全統計，光是2018年全年媒體公開報道的性侵兒童（18歲以下）案例，就有317起，受害兒童超過750人。
這個數字還不包括那些“沒有被看到”的受害者。
還有，通過提升自我，以抗擊那些不公與偏見。
完美媽媽，也是職場御姐。找到適合自己的職業和工作，經濟獨立才能精神獨立。
無論何時何地，女性本身要保持獨立的意識和自主的行動力。不管社會怎麼樣，不管男性如何看待女性，女性自己至少不能看輕自己。不管做什麼選擇，忠於自己的內心，不依附任何人。
對於那些在法律和道德約束力之內，卻依然可能遭遇的威脅，我們要盡力規避，提前做好準備。一方面要增強自我保護能力，另一方面，要敢於藉助外力如法律武器保護自己。
只有越來越多的反抗，才能有更多的重視與覺醒。最終，我們都要走一條發現自己、成為自己的自性化之路，實現自身的完整性。
這或許是打破女性困局的根本之道。
■本文部分素材來源於南方週末、南風窗及書籍《天空的另一半》《坡道上的家》、影視劇《不完美的她》《82年生的金智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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