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从小成绩倒数,读了7年中专还毕不了业的傻小子,竟靠一己之力捧红了周华健、张信哲、林忆莲等众多歌手

张艾嘉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首李宗盛。

李宗盛的歌并不算朗朗上口,可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你会突然因为他的一句歌词,湿了眼眶,只因为,他的歌里唱出了你的故事。

其实,那些何尝不是他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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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首李宗盛

他注定会成为一个没出息的人

小李出生在台北北投,一个发展迟缓的小镇,父亲是瓦斯行老板,母亲是中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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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与母亲

从小,李宗盛功课就不好,连高中都没考上,这让做老师的母亲脸上非常无光。后来,母亲托关系把小李弄到一个补习班,据说,只要是进这个补习班的学生,保证都能考上好的高中。

十个月里,成绩不好的小李几乎天天挨揍,不是被老师用饭瓢打脸,就是用藤条打大腿,一下打下去,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这个补习班虽然管理手段粗暴,但教学水平真的不赖,第二年,全班只有两个人没考上,一个是因为有轻微的智力问题,另一个,就是小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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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年轻时

李宗盛永远忘不了母亲在得知自己落榜后,做饭时那沉默无言的场景。那个暑假,他跟着姐姐去报考了各种学校,无论是私立高中还是教会学校,全都将他拒之门外,就连壮着胆子报考的国立艺专,也只是考了两个零分回家。16岁的小李,无奈背上行囊,去了新竹的一所私立工专,学习电机。

每次坐火车去学校,小李都要经历很长时间的挣扎。“当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我是一个可以在社会中存活的人,每走一步,就会被人一再告知,你注定会成为一个没出息的人”。但是,为了让家里人放心,即使明知道回校读书也前途迷茫,小李还是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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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在工专读书时

那时,唯一能给李宗盛带来些许安慰的,就是吉他和音乐。

1976年,小李认识了同校的学长张炳辉和江学世,几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组成木吉他合唱团,开始玩乐队。适逢校园民歌运动如火如荼,木吉他合唱团在校园民歌大赛中屡屡获奖,还于1980年被宝丽金唱片公司看中,出了一张《木吉他作品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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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吉他作品全集》

当然,在乐队里,李宗盛仍然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他的键盘、吉他、乐理都是自学,因为经常跟着父亲送瓦斯干粗活,手指也比朋友们僵硬。一登台,小李总是紧张到连西装裤腿线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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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与木吉他合唱团

后来,成员们陆续面临兵役问题,木吉他合唱团因此解散。原本五年学制的工专,李宗盛愣是已经读到了第七年,离毕业还是遥遥无期,最终只能默默退学,在学历栏留下了“中专肄业”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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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岁的李宗盛

回家的小李,“重拾本行”,老老实实帮父亲送起了瓦斯。有人打电话来叫瓦斯,他就穿上夹脚拖骑着摩托车给人送去。这段经历后来被他写到了《阿宗三件事》中:“我是一个瓦斯行老板之子,在还没证实我有独立赚钱的本事以前,我的父亲要我在家里帮忙送瓦斯。我必须利用生意清淡的午后,在新社区的电线杆上绑上电话的牌子。我必须扛着瓦斯,穿过臭水四溢的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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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宗三件事》中的真实故事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正是这段过往,让李宗盛熟悉了家乡的样子,也让他养成了性格中的那份市井气,年纪轻轻写出了《凡人歌》这样的作品。

瓦斯行小鬼开启“概念专辑”之风

李宗盛人生的转机发生在1982年。

小李还在白天送瓦斯,晚上餐厅驻唱的时候,在台大历史系读书的女友郑怡却凭借一首《月琴》进入乐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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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怡代表作《月琴》

当时,公司决定为郑怡出一张唱片,每次,李宗盛都陪着女友去录音,参加企划会议。看着制作人在调音台前很有权威的样子,小李不禁想,要是做这张专辑的是自己,会做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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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与郑怡

万万没想到,惊喜接踵而至。

这张唱片的制作工作真的砸到了李宗盛头上。1983年6月,负责郑怡专辑的制作人因故无法继续工作,不知是谁的一句话,毛头小子李宗盛就这样接替了这张专辑的制作工作。“当我听到那个声音在录音棚的监听响起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是我的一份工作啊,制作人。这就是我的梦境,一个求学无成的瓦斯行小鬼期望实现的所有事情。”

当年9月,《小雨来的正是时候》一经推出,便蝉联台湾《综艺100》冠军长达13周,专辑更是一路畅销,郑怡一炮而红。看到女友光彩熠熠的样子,李宗盛下定决心,身居幕后,用音乐把那些拥有漂亮嗓音的人送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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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怡《小雨来的正是时候》

小李制作的第二张专辑便是张艾嘉的《忙与盲》。要知道,张艾嘉第一张专辑的制作人可是大名鼎鼎的罗大佑,是那个年代年轻人的精神偶像。那时,小李刚进滚石,珠玉在前,这张专辑要是搞砸了,他的音乐之路恐怕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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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为张艾嘉制作专辑《忙与盲》

后来,这张专辑开启了台湾的“概念专辑”之风,所有歌曲只为一个主题、一个歌手的灵魂服务,宛如一部有声电影。借由这张专辑,刚入滚石不久的李宗盛就被当成了公司王牌。

一年后,李宗盛出版了首张也是唯一一张个人专辑《生命中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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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生命中的精灵》

一口井滋润一片森林

滚石时期的李宗盛,开始展现出点石成金的魔力。

他不再是昔日人们口中的“小李”,而是滚石乃至整个乐坛公认的“大哥”。那些年,经由李宗盛手捧过的歌手,没有不红的。他像伯乐一样,将那些有音乐天赋的人一个又一个发掘出来,精心呵护,找到他们最特别最美的地方,让他们在自己手上发出不一样的光芒,直至成为一个时代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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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与周华健年轻时

在士林民歌西餐厅驻唱的周华健,因为李宗盛一句“你歌唱得不错,跟我走吧”从此改变了命运。早年走玉女路线的陈淑桦,听从李宗盛建议,剪去长发,凭借一首《梦醒时分》,迎来事业巅峰。声音很有特色,无奈人太丑的地下摇滚歌手赵传,凭借李宗盛为其量身制作的《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爱要怎么说出口》,一跃成为歌坛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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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淑桦《梦醒时分》

出道多年不温不火的辛晓琪,因歌声偶然间被李宗盛听到,经由他介绍转签入滚石门下,成长为“疗愈系情歌天后”。18岁的梁静茹,声线辨识度低,自信匮乏,只能为别人和声,多亏李宗盛提点,一双慧眼,辗转到台湾才找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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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辛晓琪、周华健合照

1997年,李宗盛从垃圾桶里捡起了一份大学生乐团寄来的作品,他打去电话,“你好,我是李宗盛”,却被那边的学生当作骗子,“你是李宗盛,我还罗大佑呢”,李宗盛也不生气,叮嘱学生一定要坚持唱自己写的歌。就这样,还在上学的阿信和他的乐团五月天被“捡”进了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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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与五月天主唱阿信

李宗盛作品中最为有名的,还是他为女歌手们打造的那一首首情歌。

如果说罗大佑的作品是剖析社会的手术刀,那么李宗盛就是一双能看到凡人心底最深处的眼睛。他用最简单、直白、一点儿也不花哨的词作,揭示着芸芸众生在红尘中打滚时遇到的那些期待与幻灭、伤感与悔憾。

1990年,娃娃与一个来自北京的诗人一见钟情。当时,海峡两岸还没有直航,为了见恋人一面,她四处走穴,需要攒半年的积蓄,辗转从香港到北京。在她满心欢喜见到恋人的那一刻,才发现那位诗人,早已有了妻子和孩子。娃娃毅然斩断情根,回到台湾,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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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歌手娃娃金智娟

娃娃这段漂洋过海的恋情,从开始之初便受到同事们的关心。得知娃娃失恋以后,李宗盛在一张沾满了油渍的餐巾纸上,写下了娃娃与诗人的故事。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拥叹息的两人,最终却避免不了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的结局,唱出了多少人的故事,又唱碎了多少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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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为娃娃创作《漂洋过海来看你》

啊,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辛晓琪与相恋十年的男友刚刚步入婚姻,就迎来了男友的背叛。那段时间,李宗盛也正陷于与妻子朱卫茵和爱人林忆莲的情感纠葛中,一首《领悟》道出了李宗盛与辛晓琪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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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晓琪演唱《领悟》

为了录制这首歌,辛晓琪在棚里待了整整一个月,每次唱到一半都忍不住嚎啕大哭,这才有了“至今为止任何翻唱都无法超越的版本”。辛晓琪为此感慨:“这首歌改变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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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晓琪在录制《领悟》mv时大哭

用高晓松的话说,“李宗盛可能就是华语音乐最大的那口井。尽管崔健很厉害,罗大佑很厉害,但是他们没有用自己的井水滋润别人,他们都滋润了自己。所以当李宗盛这口井滋润到当年那么多滚石唱片的歌手时,他周围早已形成了一片森林,枝繁叶茂”。

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

李宗盛是最懂女人心的音乐创作人,而最懂李宗盛的,当属林忆莲。

1992年,李宗盛为电影《霸王别姬》创作片尾曲《当爱已成往事》,那是他与林忆莲的第一次合作,李宗盛深深爱上了这个“外表虽然不漂亮,但听她的声音就足以爱上她”的女人。不久,林忆莲跳槽到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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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与林忆莲合唱《当爱已成往事》

此后,李宗盛为林忆莲度身打造了《不必在乎我是谁》,帮助林忆莲成功打开了台湾音乐市场,也成功打开了林忆莲的心。之后的各大演出活动中,总能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的身影。这对情侣,为华语乐坛奉上了无数经典情歌,开创了华语乐坛著名的“林·李”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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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林忆莲几乎形影不离

然而,他们都忘了,李宗盛此时早有妻女,这段感情,终究为人所不齿。

1995年,林忆莲不堪压力,远走加拿大,李宗盛竟追随而去,在林忆莲家门口吹了一夜冷风,感动了林忆莲。后来,便有了林忆莲的另一经典《为你我受冷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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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我受冷风吹》收入专辑《Love,Sandy》中

1997年,李宗盛的原配妻子朱卫茵选择成全林李二人,结束了与李宗盛长达十年的婚姻。第二年,李宗盛与林忆莲在温哥华举行婚礼,不久后便迎来了宝贝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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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与林忆莲婚礼照

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谁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减,最初,他们的小日子过得非常甜美安稳,可是时间一长,问题便显现出来。

李宗盛与林忆莲因舞台结缘,一个有唱歌才华的女人,遇到了一个“能一眼看透我心灵”的男人;一个有创作才华的男人,遇到了一个“能将我的歌诠释得完满”的女人。他们彼此最欣赏的,就是对方对音乐的热爱和诠释。当两人离开舞台,当激情渐渐退却,生活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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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与林忆莲

2000年前后,李宗盛的事业陷入低潮。在整个音乐行业被网络泡沫托高的时候,像他这样的制作出身的老臣,显得不识时务。因此,在滚石的最后两年,李宗盛显得格格不入。一些重要的会议,同事们会有意不通知他,以免他在会上提出某些“尖刻”的意见影响制作案的进行。

此时,林忆莲却选择复出,转投百代,一首《至少还有你》重新红透半边天。为她写词的那个人,不再是李宗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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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忆莲迄今最受欢迎的一张专辑《林忆莲's》

2000年12月31日,李宗盛离开了光复南路288号5楼,结束了与滚石长达17年的合作。他先搬去了上海,又辗转到了北京。

李宗盛直言,他不喜欢上海,因为他在这个城市里失去了太多:“所有的线索显示上海时期的我,是个拥有大量时间却无所事事的人。我跟那些蹲在桂平路上,吃西瓜解渴,等待工作机会的民工并无二致。”

直到2003年,年近半百的李宗盛只身来到北京,才借着一腔无处抒发的苦闷,又写出了不少好作品。梁静茹的《勇气》、莫文蔚的《十二楼的莫文蔚》等都是由李宗盛制作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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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静茹专辑《勇气》

林忆莲也曾劝说李宗盛到香港共同发展,但李宗盛当时在北京的事业也有了不小的起色,二人谁也不愿妥协。2004年7月12日,李宗盛与林忆莲宣布离婚,离婚声明里,李宗盛只说了一句,“我们的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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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李宗盛在台湾综艺《康熙来了》中回应自己的感情生活,说了一句“只有妹把我,哪有我把妹,若无妹把我,我就早点睡”,看似早已放下一切。然而,直到2014年,他在演唱会现场通过大屏幕与林忆莲隔重对唱《当爱已成往事》,还是忍不住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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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哽咽

即使已经分手,李宗盛也不止一次说,林忆莲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回顾李宗盛的前半生,年轻的时候写香艳的歌曲,后来慢慢地开始写关于人生的歌曲,然后再写关于生命的歌曲,到最后就轻易不再写歌曲了。

这几年,李宗盛的音乐作品少之又少,他几乎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吉他制作上。他说,琴是记录一个时代的东西,是灵魂的伴侣,作品的好坏,琴最先知道。所以,他要做出属于华人的吉他,发出属于华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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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制作吉他

1986年唱《寂寞难耐》,李宗盛说,“一天又过一天,三十岁就快来。往后的日子,怎么对自己交待”。2010年跟纵贯线乐队的兄弟再唱《寂寞难耐》,他却说,“一天又过一天,我连五十岁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不必跟谁交待”。

如今,那个写歌的小李早已是62岁的老头,却迎来了最好的年纪,最通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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