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幾天老王睡不著覺了，都是兒子談的這個女朋友鬧的。
兒子王炫，名校畢業，世界500強企業上班，讓老王很是自豪。
王炫這孩子總是讓大人省心，這不，到了適婚年齡人家就找了個女朋友孫雅，也是名校畢業，工作收入都不錯。
“週末兒子帶女朋友回來，你趕緊把屋裡打掃一下。”
老王連聲答應，看著老婆魏紅換好衣服出門了。
老王開始打掃衛生，又出門買東西。
別人都說老王特別寵老婆，可老王心裡明白，自己是入贅到魏紅家的，魏紅本就是個暴脾氣，對老王也沒太多感情，平日對老王就跟使喚苦力一樣。
老王這些年為這個家忍著。
兒子帶著準兒媳婦回來了，一進門，老王看著準兒媳婦傻了眼，她長得怎麼這麼像自己年輕時候認識的那個姑娘。
老伴魏紅拉了老王一把，“愣著幹啥呀，趕緊弄飯去。”
老王點著頭，心裡卻犯嘀咕，這也長得太像了吧。
飯桌上魏紅問： “小雅，你父母身體怎麼樣啊？”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是跟我媽媽一起生活，我媽身體不好，前段時間在我們縣城查出來身體有些問題，下週過來城裡看看。”
那等你媽媽來了，我跟你叔叔去看看。”魏紅熱情的給小雅夾菜。
老王顯得心不在焉，之前兒子說過孫雅家是成縣的，自己壓根沒有留心，可眼下這姑娘的面容讓他不得不聯想起自己那段陳年往事。
二
三當年，十歲出頭的老王在成縣跑業務，一次跟著合作社的老李一塊去村裡跑業務，回來的時候正趕上暴雨，老李領著他來到一家農戶處避雨。
農戶家姓孫，家裡只有一個奶奶和一個長得清秀的姑娘。
老奶奶讓孫姑娘給老王他們拿毛巾擦擦，又忙著張羅飯菜給他們。
老王忙鑽進廚房幫忙，跟姑娘聊著天。
穿著白襯衣，黑西褲的老王，頭髮剪得利落，整個人精幹的樣子在村裡是很少見的，姑娘臉紅了不太搭話，只是利索的幹活，怯怯的答覆了一句“我叫孫娟。
老王側頭看看姑娘，她眼裡閃現的純潔的光，老王就喜歡上了這個單純的姑娘。
飯吃完了，雨停了，老王也該走了，可他心裡放不下孫娟。
之後老王就經常找機會去看孫娟，他每次都會拎著點縣裡買的吃食。
老王這人嘴甜手勤的，每次來孫家都幫忙幹活，孫奶奶很喜歡他。
孫姑娘害羞，每次見到不怎麼說話，但也會被老王的幽默笑話逗得咯咯大笑，一來二去兩個人熟絡起來。
老王回到城裡就跟爸媽提出想要跟孫姑娘戀愛，父母聽說了也挺開心。
是老王表白的，孫娟紅著臉答應了。
兩個人相處兩個多月的時候，老王因為工作原因要調到別的分廠。
熱戀中的老王實在是不想跟孫娟分開，他找廠裡領導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想看看能不能換別人去。
領導對老王這樣沒有擔當的態度有些不滿，先是把老王誇了一通，說老王在年輕人當中是最拔尖的，這次機會難得，去了分廠有很大的升值空間。
領導語重心長的說，“年輕人不能只看到眼前，你要想的長遠一點。
不能只顧著兒女私情，工廠的發展還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呢，你要有使命感。”
說白了就一定要去唄，老王愁眉苦臉的從領導辦公室出來，他想了很久，找孫娟談了談。
他說等自己工作理順了，回來接她。
孫娟微微低下頭，輕聲說“照顧好自己。”
老王終究是沒有實現自己的承諾，分廠領導看重了他的才華，非要把女兒魏紅介紹給老王。
老王一再推脫自己有女朋友，可這魏紅卻不管不顧，非要嫁給他。
領導特別心疼女兒就給老王施加壓力，最終老王退縮了，入贅到了魏紅家。
三
這是老王這些年心裡的痛，自從跟魏紅結婚後，老王就沒過過一天舒坦日子，娶了魏紅這個千金小姐，老王是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
不過工作上還是靠著魏紅廠長父親，他坐到了配件科科長的職位。
送走了孫雅，老王癱坐在沙發上，同樣的一雙眼睛，一張嘴巴，一模一樣，成縣，對了她也是成縣的，孫雅該不會就是孫娟的女兒吧。
“小雅這孩子好是好，可這家庭差點。”
魏紅拿著蘋果坐在老王身邊削皮，“她不是說她媽媽過幾天來看病嘛，咱們怎麼著也要去看看吧。”
老王連連點頭，要去要去，自己也趁機確定一下，如果孫雅真的是自己女兒，那兒子這事可萬萬不能答應。
好不容易熬到一週，魏紅說小雅媽已經來城裡了，挺嚴重的，都住院了。
老王兩口子趕忙準備了禮品去醫院探望。
在病房門口老王看到了病人的名字，心一下子沉下去了，名字如此的熟悉，十有八九是她沒錯了。
跟在魏紅後面，老王探了探頭，一眼就撇見躺在床上的女人，臉色蒼白透出倦意，可即便是這樣，老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女人就是孫娟。
老王跟魏紅說，“我接個電話”，扭頭就走，飛奔著離開了醫院。
不知道為什麼，老王不敢面對孫娟，當初不管什麼原因總是自己丟下她的。
她現在臥病在床，身邊也沒有個可以照顧他的人。
老王想想心裡就難過，可他害怕被魏紅看出來自己跟孫娟認識，魏紅這人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要是讓她知道了孫娟就是自己之前的女朋友，那兒子跟孫雅的婚事肯定完了，她說不定還會藉機大吵大鬧一番。
口袋裡手機不斷地響，是魏紅打來的，她肯定是問自己為什麼還沒進病房探望，老王也不管，他現在心裡很亂，根本顧不上應付魏紅。
回到家，老王徑直倒在床上，腦袋嗡嗡的疼，眼前滿是孫姑娘那張蒼白的臉，她住的是腫瘤病房，聽孫雅說病情很重的。
老王等魏紅回來，探探口風，再想想看這件事情怎麼處理。
四
魏紅從醫院回來了，一到家就吊著臉埋怨老王。
“你去哪了啊？我在醫院等你那麼長時間，接個電話你人就不見了，給你打電話關機！你是找你哪個老相好去了吧。”
“說什麼呢你。”老王趕緊走過去，幫她把外套接過來。
魏紅換了鞋走進客廳，愁容滿面的坐在沙發上，“小雅媽媽得的是癌症。”
“什麼!”老王手裡端著給魏紅倒的水差點灑出來。
“你激動成這樣啊！你說說這小雅多好的一個姑娘，怎麼就攤上這種家庭了呢。
小雅說他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去世了，我怎麼看著不像啊，說不定這小雅都是個私生子呢。”
“砰”老王將水杯重重的擱在茶几上。
“你幹嘛啊，嚇死我了。
“你又不知道別人家是什麼情況的，別隨便批評別人。”
魏紅詫異的看著他，“你吃錯藥了吧你。”
老王沒理她，徑直進臥室了。
結婚這麼多年，老王從來沒敢跟魏紅掉過臉。
他這一通脾氣，一下子惹怒了魏紅。
魏紅一把推開臥室門，衝著老王就喊，說什麼他沒出息啦，要不是自己家裡幫助他，他還不知道現在能不能吃飽飯呢。
每次吵架就這老一套，老王乾脆裹上被子不聽。
他一直在想，如果孫雅從出生就沒有父親，那麼，自己會不會是孫雅的父親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自己欠孫娟的就太多了。
魏紅躺在船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突然拍拍老王“你說，咱兒子如果今年就跟小雅結婚了，那她媽治病的費用是不是咱兒子還要出呢？”
“別說是結婚了，就是談戀愛，人家女孩家有什麼事情，咱都是要幫忙的。”老王隨口答道，心裡想的是自己跟孫娟的事情。
魏紅聽了這話不吱聲了，翻了個身，嘆了口氣。
五
半夜老王猛的被噩夢驚醒，他翻了個身，發現魏紅沒在，他起身準備去喝杯水。
剛走出臥室，就聽見陽臺有說話聲音，藉著月光，魏紅捧著手機站在陽臺，很小聲的說著什麼。
上年紀了聽力不好，老王淡淡的皺了皺眉頭，“這麼晚給誰打電話呢？”
話音剛落，魏紅剛忙掛了電話，扭身回來，“兒子的事情，你不操心，我還操心呢。”
“你這話時什麼意思？我怎麼不操心兒子了？不是兒子有什麼操心的值得你大半夜的跟人打電話？”
魏紅瞪了老王一眼，徑直回到臥室，裹上被子就睡覺了。
老王氣的站在原地，緩了好久，回到臥室，瞪著魏紅，心想自己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第二天一早，魏紅收拾出門去，老王在家收拾房間，他心生不寧，想去看孫娟又不敢去，兒子要是跟孫雅真的結婚了，自己該如何面對她們母女呢？
傍晚魏紅一進門就笑臉盈盈跟老王說，“咱兒子的事情有著落了，我給他找了一門好婚事。”
“他不是跟孫雅？”
“我說你個老頭子真是傻啊，孫雅家裡那情況，你覺得我能讓兒子娶她嘛。”
魏紅有些得意的笑了，“怎麼樣，找個當官的家裡多好，對王炫有幫助。”
“這是人家孩子的事情。”
“他能知道個什麼，我去找了他乾爸，週末咱跟女孩家一起吃個飯。”
老王心裡是糾結的，如果王炫不跟孫雅在一起，那自己大可裝作從沒有見過孫娟這件事情，日子照常過。
可是，老王心裡放不下，孫娟病了，得了癌症，她是自己愛過的人，是自己辜負了的人，自己怎麼能做到視而不見。
週末兩家人見面了，敏感的王炫一下子就察覺出了母親的用意，沒聊一會就藉口公司有事，匆忙離開。
王炫走後，對方家也說有事要走。
魏紅讓老王去送對方一家下樓，她跟張勇再聊一會。
老王剛一下樓，突然發現車鑰匙落在餐廳了，趕忙回身上樓。
還沒推開包廂門，就聽見魏紅很生氣的說了一句，“我不管，你可要操心，這可是你兒子，我絕對不能讓他找個家裡條件那麼差的姑娘。”
老王聽到這一句就愣住了，他猛的推開包廂門，魏紅坐在張勇懷裡哭，張勇用手輕輕幫她抹去淚水。
未完待續......
本文出自“浪小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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