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二舅要結婚了,你快回來 兒子:什麼?二舅不是早死了嗎

回到家,我爹正蹲在門口的臺階上抽菸,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錯。

“兒啊,你可算回來了。”我爹笑盈盈地應了上來,順手把我的揹包接個過去。

“爹啊,到底是咋回事?”我迫不及待的問。

我爹喜笑顏開的說:“你姥爺要給你那臭名昭著的二舅辦個陰婚。”

俗話說:“窮山僻壤,怪事多”。在我們這山溝溝裡就有結陰婚這種舊習俗。

所謂陰婚也叫鬼婚,最早在先秦時期就已流傳開來的。陰婚顧名思義就是將已亡的未婚男女結為婚配。但陰婚與人世間的正常婚姻意義卻有不同。父母哀痛亡者魂孤,為他們締結幽契,可以使這些未婚已亡人在另一個世界裡琴瑟和諧,同穴而安。還有就是死者沒有婚配就死亡的,在生人看來,死後無伴,當是很可憐的。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曹操的愛子曹衝,13歲就死了,曹操將他和甄氏之女合葬,配為陰婚。

其實,在我接到二舅要結婚的消息時我已經猜出了八九分。可再次得到證實我還是吃了一驚,因為要辦陰婚那可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而且姥爺家的情況我清楚,家裡窮的連個老鼠都沒有,偶爾有老鼠去他家也餓得直掉眼淚。

“這可需要一大筆錢,我姥爺家哪來那麼多錢?”我不解的問。

兒子,你二舅要結婚了,你快回來 兒子:什麼?二舅不是早死了嗎

我爹略顯激動的說:“你姥爺家發財了!發橫財了!一下子就有了三百多萬哩!你姥爺家有個青花瓷的罈子你還記得不?就是用來醃鹹菜疙瘩的那個瓷罈子!這罈子是個古董,被人花三百多萬給買走了。你姥爺家現在是鹹魚翻身,立刻成了土財主。”

聽了我爹的話我也暗暗咂舌。不過轉念一想,這橫財如果早來三年,我可憐的二舅也就不至於淹死在女廁所了。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我姥爺家有錢,你激動個什麼勁兒?又不是你的錢。”我說。

“傻兒子,你咋不明白呢。你姥爺不是沒孫子嘛。”我爹邊說邊搓手,就好像這錢有他一份似的。

“不是還有我大舅呢,我大舅還可以繼續生兒子。”我提醒他說。

我爹就鄙夷的一笑,往地上吐了口濃痰,說:“他要是能生兒子早生了,還至於生五個丫頭片子?”

確實,我大舅自從結婚到現在就沒閒著,可以說一直都在忙著生兒子,可天不遂人願一連生了來弟,盼弟,念弟,招弟,續弟五個女孩兒。可憐我舅媽簡直成了老馬家的生育機器,才四十出頭卻像糠了心的蘿蔔,變成了個乾巴老太太。

吃晚飯的時候,我爹不停的嘮叨,讓我飯後去姥爺家走一趟,我知道這是我爹讓我去獻殷勤,雖然心裡就有些牴觸,但想到小時候自己每次去姥爺家,他都會偷偷地塞雞蛋給我的往事心裡就釋然了許多。

“武正去哪了?讓他和我一起去。”這時我突然想了我弟弟。

“好幾天都沒見他人影了,況且你姥爺也煩他,你還是自己去吧。”說著我爹就遞過來一個手電筒。

“你得好好管管他了,在這麼下去武正就完了。”帶著對武正的不滿,我推上自行車就準備出門。

我爹嘆了口氣,一副無能為力得樣子,說:“咱們這個家終究還得靠你啊,如果爹做了什麼讓你難堪的事你可不能記恨爹啊。”

平時我爹對我說話都是呼來喝去的,現在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讓我渾身感到不自在。我忙抬起頭,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一些端倪,但是他立刻將頭低了下去,不在看我。

“爹,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路上不好走多注意點。”我爹忙說。

我應了一聲,騎上自行車出了家門。

我姥爺家住六里村與我們五里村相鄰。如果步行只需要走過一條幹涸的河道就能到六里村,騎自行車雖然省力,卻要多走二十多分鐘的路程。如果不是我連續趕了三天的路,身體疲軟我肯定會選擇步行。

出了村子就是一條崎嶇不平的山路,雖然我極力小心但自行車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還是“叮鈴噹啷”直響,堅硬的座椅頻繁而劇烈的撞擊著我的屁股,直讓我有種莫名的衝動。

我只好抬起屁股,微弓著身子,像個大蝦一樣騎著自行車前行,同時後悔不該騎自行車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天起霧了,白濛濛地霧氣和夜色混在一起顯得飄渺而神秘。除了身下的自行車還在痛苦的“吶喊”外,四周一片寂靜,靜得讓人害怕。

突然,身後傳來了陣陣地怪叫聲:嗷咕兒……咕嗷兒……

是夜貓子(貓頭鷹)的叫聲,這聲音和我以前聽過的叫聲不同,這聲音不但起伏有度而且又長又響。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夜貓子笑?

嗷咕兒……咕嗷兒……

在我們這山溝裡流傳著一種說法: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如果夜貓子笑,就意味著要死人了。轉而我又想了二舅的事情,心裡就突突直跳,頭皮也一陣一陣的發麻。

我腳下不由自主的加了力量,拼命的蹬著自行車。可是那可惡的夜貓子好像故意和我較勁,催命一樣緊緊跟在我的身後。

轉過一個路口,那毛骨悚然的笑聲終於消失了。同時六里村也出現在了眼前,零星的燈光在霧氣濛濛地夜色裡若隱若現。我長出一口氣,抬手擦了把頭上的汗。

沒想到就在我抬手擦汗的時候,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迎面向我飛來,我下意識的把頭一偏,那黑東西就從我耳邊“嗷咕兒”一聲飛了過去。驚慌之餘自行車軋在了石頭上“咯噔”一聲把我整個人都顛了起來,我暗叫一聲不好,然後連人帶車就翻進了溝裡。

我推著自行車一瘸一拐的來到了姥爺家。姥爺關切的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說並沒大礙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因為這事實在是羞於啟齒,我總不能說自己是被夜貓子給攆到溝裡去了吧,而且實話實說也太晦氣了。

“咋這麼不小心?”姥爺語氣略帶責備,同時拿了一塊熱毛巾給我擦臉。

我又對著鏡子照了照,臉上除了有些髒並沒破相。便故作輕鬆的說。“天黑,沒看清楚。”

相對於姥爺對我的關心,大舅和舅媽對我就有些冷漠了。

擦完臉,我忙給兩位長輩遞煙。大舅拿起我的煙看了看就夾到了耳朵上,然後掏出一包軟中華遞給我一支,說:“抽這個。”

我接過煙,尷尬的笑了笑,然後點上。

我大舅以前是抽自己卷的菸捲,沒想到現在竟然鳥槍換炮,從抽菸卷直接升級到了中華,看來這有了錢就是不一樣。

姥爺和大舅一家正在商量著我二舅婚禮的事,幾個妹子老老實實地或坐或站待在一邊。從他們的交談中可以看出,大舅和舅媽並不贊同給二舅辦婚禮這事,但無奈拗不過我姥爺,我姥爺現在是大“財”在握,一切都由不得我大舅。··

我姥爺的意思是婚禮不但要辦,而且還要大辦,而且彩禮就要來個“萬紫千紅一把綠”。

“萬紫千紅,一把綠。”是我們這裡關於彩禮金額的一種俗稱。萬紫就是一萬張五元的,千紅就是一千張百元鈔票,一把綠顧名思義就是五十元的鈔票湊一個巴掌——五萬。整體算下來彩禮就是二十萬。

兒子,你二舅要結婚了,你快回來 兒子:什麼?二舅不是早死了嗎

二十萬彩禮,給我死去的二舅娶個死人老婆,這可真是有錢沒處花,燒包啊!

舅媽聽了立刻就表示反對:“爹啊,咱們這兒大活人娶個媳婦也就四五萬的彩禮,而且女方還要給些嫁妝,咱這錢花出去不就等於是打了水漂,嫁妝一分沒有不說,新媳婦取回來又不能給您生孫子。這錢剩下來我們給您養老多好,二十萬存銀行還多少利息啊。”

“你懂個啥!”姥爺抽了一口煙,轉而對大舅說:“老大!我給你說,這錢必須要花。你兄弟這輩子苦啊,到死都不知道女人是個啥滋味,枉在世上活了一回,現在我有錢了,我得補償老二才行,不然我這當爹的一輩子不安心。”

大舅低頭不語,只是使勁的抽菸。

舅媽說:“可我二兄弟畢竟已經死了,咱們把錢留給活人多好!你還不得指望著我們給你養老送終啊。況且……”

“住嘴!”姥爺呵斥道:“老二雖說已經死了三年,可在我心裡老二一直活著,他還在家,一到了晚上,老二就在我耳邊嘀咕啊,嘀咕啥?說他要娶媳婦呢。”說完姥爺的眼裡就泛出了淚花。

最小的妹妹續弟將小腦袋鑽進了舅媽懷裡,小聲說:“娘,我怕。”

舅媽拍拍續弟的背,繼續說:“反正花這麼多錢,娶個死人回來我不同意!”

“這事由不得你們!我也不指望往你們給我養老送終,而且我告訴你們剩下錢你們也別惦記,除非你們給我生個孫子。”

舅媽還要說話,大舅把菸頭扔到了地上,說:“你個老孃們家懂個啥!給我閉嘴!”然後對著姥爺說:“爹,一切都聽你的。你說咋辦咱就咋辦!”

其實,從心裡說我也不大認同姥爺的做法,畢竟死者已逝,在怎麼彌補也只是圖個心裡上的安慰,可活著人的還要繼續。可是見姥爺固執己見的架勢,我也不好張口。

姥爺見大舅不再反對,便和他商量結婚時的具體事宜來。我在旁邊聽的無趣,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要起身告辭。沒想到姥爺卻拿出一張照片來,讓我看看二舅未過門的媳婦。

“武修,這是給你二舅找的媳婦,你看看俊不俊?”姥爺說著把照片遞到了我的面前。

照片裡的女人看起來和我年紀差不多,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白皙的臉上帶著一對酒窩,儼然是一個美女。

“不錯,挺好看的。”我由衷的說。

姥爺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立刻笑開了花,說:“武修上過大學,是見過世面的人,你說好看就一定錯不了。”

“這也是二舅的福氣,我二舅肯定滿意。”我說。

我這話說得有些言不由衷,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陰婚這事在我看來就是扯淡,但姥爺的馬屁我還是要拍的。畢竟姥爺已經鐵了心要給二舅辦陰婚,我就是說出大天來也於事無補,況且有馬不拍也不是我的風格。

果然姥爺聽了我的話臉上笑容就更濃了,不過大舅和舅媽看我的眼神就更加的不對了。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走大舅和舅媽就該給我臉色了。於是我趕緊站起身要走,可接下來姥爺的一句話確讓我驚呆了。

“這女娃子叫胡曉麗,生辰八字我也找人算過和你二舅般配的很。”

“姥爺你說她叫什麼?”我吃驚的問。

兒子,你二舅要結婚了,你快回來 兒子:什麼?二舅不是早死了嗎

“胡曉麗,你聽聽這名字取得多好?”姥爺並沒有發現我的異樣,仍然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這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我再次拿起照片看了起來,相比第一次,這次我就看得仔細多了。最後在她左眼的眉角處我終於發現了一顆淺色的美人痣,這個美人痣一下就攪動了我的神經。

同時我的心裡“咯噔”一下,手一抖照片就掉在了地上。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