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滅的主義與赤裸的慾望,《飢餓站臺》在實驗中扒開了露骨的人性


破滅的主義與赤裸的慾望,《飢餓站臺》在實驗中扒開了露骨的人性


破滅的主義與赤裸的慾望,《飢餓站臺》在實驗中扒開了露骨的人性

“這世界只有三種人:上層人,下層人,和正在下落的人。”

沒有鋪墊,更沒有遮掩,導演在電影的開頭便做出了這一反烏托邦式的論斷。

破滅的主義與赤裸的慾望,《飢餓站臺》在實驗中扒開了露骨的人性

與《雪國列車》一樣,這是一部情景被限制在一定範圍內的電影,奉俊昊橫向的列車來劃定不同的階級分層,而《飢餓站臺》則是用縱向的樓層來區分人群的等級。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兩部電影所表現的內核相同。

《雪國列車》講述的是階級固化背景下底層對上層的反叛,以及這種反叛的必然。而《飢餓站臺》並沒有採用這種傳統的劇情範式,而是以隨機的方式讓不同的人輪番體驗不同的階級。

在這種設定之下,故事的重心便不再是關於階級矛盾的探討,而是將這一問題推向更加本質的層面:人的本性。

破滅的主義與赤裸的慾望,《飢餓站臺》利用有限空間進行了一場有關“自發性團結”的實驗,但它最終扒開的卻是眾人露骨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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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影中,男主出於某種目的來到一座“監獄坑”,這是一棟簡易垂直結構的建築,從上之下的樓層代表著不同的階級屬性。這種寓意模式並不新穎,但相當實用。

這是一個有限的空間,也是一個易於控制的實驗臺。而對於一場控制實驗來說,核心就是要把握什麼是控制變量,什麼是自變量,以及什麼因變量。它們之間的邏輯關係便構成了最終的結論。

對於這部電影來說,被控制的變量是每個樓層的佈局,裡面都只放置著兩張床,中間挖了一個可供食物流動的坑,以及每天定量投放的食物總和。而自變量則是每個樓層的人每月會被隨機換到某個樓層。其中,最為關鍵,也是這部電影的獨特之處,就在於其對因變量的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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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階級之間的落差,不同階級的人雖然無法生活在一個統一的平面,但他們卻不得不在客觀世界中共享既定的資源,而在《飢餓站臺》中,這種資源便是定額供給的食物。

當人們在不同的樓層,或者說不同的階級之間跳躍時,他們所表現出來的人性近乎一致,其最終表現出的因變量就是處於上層的人因貪婪而飢渴,而處於下層人又因飢渴而貪婪。也就是說,人性的本質不會因為階級立場的改變而改變,他們對於外在物質、財富、權力的索取以及內在慾望的滿足無時不刻都處於一種貪婪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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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層人永遠在唾棄下層人,下層人也永遠會憎恨上層人,而即便是同一階層的同伴,他們也不能時刻保持友好的共生關係。

為何?

在這座監獄坑中,樓層是有限的,人是有限,物質配給也是有限的,但人們對死亡的恐懼、對不公的仇恨、對他人的懷疑等等內生於人的情感卻無法估量,更無法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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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監獄坑中,男主也曾對處於同一樓層的同伴心存善念,他們的確和平地度過了一個月,但這僅僅是因為他們所在樓層足以讓他們得到用以生存的食物,他們之間的利益衝突因物質的滿足而得到了緩和。但當他們被調送到一個資源註定得不到滿足甚至根本沒有資源時,他們之間的利益之爭將變得赤裸且殘酷。

在純粹的自然法則下,人本身就是一種物質資源,而享用這種資源的人也因此將人性之惡推向了極致,並拋棄了人之所以為人的前提,他用一種被暴力的手段抹去了他人以及自我的人格。而諷刺的是,即便是這樣的人,也尚存一絲人性,因為他也會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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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男主指責即將行兇之人是殺人犯時,後者卻面帶無奈的回答:“不,我只是害怕。”

因為害怕,所以我要吃人,對於任何主義的價值觀來說,這都不會是一種被接納的行事邏輯。但《飢餓站臺》卻用這座監獄,或者說在一定條件下搭建的世界來掀開“主義”背後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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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座監獄坑之前,男主並不知道其中的兇險,當別人所攜帶的物品是用以防身或行兇的武器時,他帶著的是一本名為《奇情異想的紳士唐吉坷德》書。

與書中的主人公人一樣,他起初也是一名理想主義的捍衛者,但當食不果腹成為一種致命的威脅時,是飢餓讓生命變得具體,變得真實,任何主義、任何幻想都在生存的慾望面前失去了抽象意義的光輝。

唾棄行兇者的男主,最終成為了與行兇者一樣的人,甚至更為兇狠。這時,男主也有了窮兇極惡之人的羞恥,他恥於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所以選擇沉默,但在飢餓面前,他與那個企圖行兇之人一樣,他也害怕死亡。

男主人性的蛻變象徵著一種理想主義的破滅,但這座監獄的存在價值僅僅是為了否定理想主義或者說其他任何主義的存在嗎?

不,這不是這個故事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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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有許多人將樓層之間的關係比喻成階級之間的關係,但我認為這種比喻對於這部電影來說,存在著一個漏洞。

在傳統的理論解釋中,上層階級對下層階級是一種帶有剝削意義的關係,但這種剝削在監獄坑中並不適用,上層的生存並非依賴於對下層勞動價值的剝削,而是對固定配給資源的搶奪。也就是說,不同的樓層的階級形態並不是由剝削來維持的,而是由人性來控制的。

上層人與下層人從本質上來講,真正的不同只有對資源接觸的順序,他們之間本不存在支配與被支配的關係,但正是因為這種順序之差,導致了資源分發過程的混亂與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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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原本的設定,這些資源足以支撐所有人生存下去,但人性並非機械化的程序設定,它當然有善良、溫柔的一面,但也會有險惡、貪婪的一面。

期望所有人的善良或者指責所有人的險惡都是一種對人性的誤讀,能夠保證這座監獄所有人存活下去的條件就在於保證絕大多數甚至所有人的善良。

但如何能夠維持這一條件呢?

那個招男主進來的女面試官試圖用道義上的說教來喚醒一種自發性的團結,但她說服不了任何人,她進一步驗證了“主義”在飢餓以及慾望面前的空洞,但她卻沒有選擇與男主一樣妥協,而是以自殺的方式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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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男主更深刻地認識到改變永遠不是自發的。最後,他選擇與同樓層的夥伴一起,用另一種手段,也就是暴力來完成女面試官的幻想。而這時的暴力不再是一種搶奪資源的獸行,而是一種對某種信仰與理想的捍衛。

在我看來,這時的男主忽視了一個問題,或者說輕信了一種幻想。

他試圖用這種行為打破監獄坑的機制,以向上傳遞一個信息,但在這種信息的意義真的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樣嗎?

男主並不知道答案,甚至導演也沒有公佈這個答案,儘管他最終用更暴力的方式將食物分發到了最底層。但意義究竟在哪呢?

電影留下了太多想象的空間,對此,我願意做出這樣的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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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結構的監獄坑寓意著外在世界的整體框架,但外在世界是用剝削的方式維持著階級之間的差距,而這座監獄卻將剝削的形式剝離,用定量提供資源的方式來探索一個無剝削的階級社會是否能夠成立。

他們預設了一個自發性的團結,以徹底消除傳統階級社會中的矛盾,但事實並非如此。順序之差,並非是帶來問題的源頭,儘管它確實改變了階級矛盾的形式和內涵,但它不可避免地成為新型矛盾誕生的溫床。由剝削產生的矛盾的確得以去除,但因人性的慾望、貪婪以及猜忌所產生的矛盾卻變得更加露骨和具體。

而如何控制或者說抹去順序之差帶來的矛盾呢?男主的答案是用暴力,但暴力卻會帶來死亡,並催生新的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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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有一種答案,那就是將垂直的樓層變為一個平面,以更為直接的方式,將資源定量配送給每一個人。而這卻脫離這場實驗的原始框架。

但為何會選用這個框架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我看來比這個故事的過程更為重要。

結合現實來看,外在的世界實際上就是一個垂直的監獄。而任何框架或者制度上的改變都將破壞現有的平衡,並讓所有人付出成本,這是一種陣痛。而對於位於頂端的人來說,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不改變現有框架的情況下來達成一種去除矛盾的結果。

我想,這便是這場實驗最為冷峻和狡猾的地方,那些設計這個監獄的人並不關心身處其中之人的死活,他們只想知道一個答案,而男主的遭遇只是這場實驗帶來的一個隨機結果,但並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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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獄坑中人的死活並不比這根頭髮重要

完美結果重要嗎?很重要,但並不迫切,真正操縱這場實驗的人並不缺乏時間,即便沒有完美答案,他們也有足夠的資源與能力來延續這場實驗。

他們在第零層之上,所以他們不用忍受飢餓。但即便他們守護著“高貴”的人性,也剔除不了人性之中的貪婪和罪惡。

人性,永遠是露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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