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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慢慢走著，遇著街日必得逛一逛 ，遇著酒居必得歇一歇，一路柴火燒雞，肉餅乾糧，見河蹚水，遇廟拜神，偶爾也還會再琴笛合奏，只是藍忘機再不唱曲了，雖然有點可惜，但魏無羨覺得聽過了也不算遺憾，便一人自得自樂，或吹半段子口哨，或自個哼兩句不搭邊的小調，夜裡笑著入睡的時候有時都在想，其實這輩子要是能這麼一直過，挺好的。
這樣廝磨了約摸半個月，才至櫟陽城，又往東南走了一段，入了一個小鎮，甚是熱鬧，兩人並排而行，穿街而過，轉角的地方，一個少年面帶急色，迎面衝來，撞了藍忘機一下，那少年馬上道歉，見藍忘機表示無妨，他又急匆匆要走。
魏無羨往斜裡伸出一腳，攔了他的路：“東西留下。”
藍忘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少年鬼鬼地轉了下眼睛，髒兮兮的面上一臉迷惘，回道：“什麼東西？我家還有急事，少俠請讓我過去吧。”
魏無羨嬉嬉一笑，仗著身手好，飛快從他身上摸出剛從藍忘機身上摸來的錢袋，攤在手心過了一眼，便一把捂好，道：“看不出你用的錢袋還挺精緻，來，給哥哥說說，袋子上的刺繡是什麼，說對了，它就歸你了。”
藍忘機微微瞪圓的眼睛閃過一剎那的錯愕，那少年便不顧一切，跳將起來伸手來搶，狀似怒了的樣子，邊跳邊氣急敗壞地道：“給我。”
衣衫襤褸，滿身汙跡，少年跳起來的時候，那個搶不到便拼命的架勢，莫名熟悉，魏無羨眼眶一熱。
一陣血氣上衝，他道：“幹什麼用偷的，搶的，要什麼，告訴哥哥，我買給你。”
那少年聽他這話，蒙了一瞬，遲疑到：“我偷你東西，你不生氣？不單不生氣 ，還要幫我？”
魏無羨道：“嗯，你只要告訴我。”他指指藍忘機：“我做不到他能做到的，也答應你。”
藍忘機點點頭。
那少年道：“那你先請我吃個包吧，我幾天沒吃飯了。”
魏無羨便把他帶到一個包子檔前，跟老闆要了兩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遞給他道：“喏。”
那少年一把抓過包子，往嘴裡塞，幾口解決完一隻大肉包，就著手背擦了下嘴角，包子餡的肉油把那一雙唇染得油光光的，莫名萌。他摸摸溜圓的小肚子，似乎飽了，卻不肯停嘴，又撕開第二個包子，吃了幾口，呸的一聲吐到地上，嘴裡罵道：“太膩了！”便把那包子往地上一砸，掀了包子檔擺在一旁供人坐吃的一張小桌。
包子檔的老闆馬上跳出來：“死小子，好好的，撒什麼野，賠我東西來。”
魏無羨看得目瞪口呆，奇道：“這包子能差到這個地步？”
少年咧嘴一笑，唇角閃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無所謂地道：“吃飽了，覺得膩，小爺有點不高興。”
魏無羨想看他還要怎麼作妖，便讓藍忘機留下賠了錢，好一通賠禮道歉，他自領了少年又去買了一碗甜豆漿，並一碗杏仁茶，哄他道：“膩了就喝點杏仁茶涮一涮，再來點豆漿過過嘴，這吃法我小的時候最喜歡，簡直是皇帝的享受，你試一試。”
那少年便聽他的話，涮了兩口杏仁茶，又用了半碗甜豆漿，心滿意足道：“不喝了。”
魏無羨便道：“還要什麼，我都給你買。”
“想睡覺。”
“你家在哪？”
“沒有家。”
“那你現在住哪？”
“你要去嗎？”
“不如你請我去作客。”
少年便笑了，“好啊。”
他們跟著少年來到一座爛廟，零落鋪著點幹稻草的地上擠了一堆小乞丐。年紀大點的還記得那少年：“你怎麼又回來了，怎麼，外面不好混，還是覺得這破廟好？”
少年上前呼喝道：“關你屁事！走開，小爺今天有客。”
想是這少年素來厲害，那人也就只敢溜溜嘴皮子，聽得少年趕人，還是磨磨蹭蹭地挪了個位置，憤憤道：“笑死人，一個爛廟，坐的地方都沒有，還客人。”
又看他身後兩人，一個俊朗飛揚的風流公子，一個如霜雪容似仙君出塵，也不知是哪個世家大族，竟能生出這樣的人才來，輕易招惹不得，更是感嘆這死小子就是運氣好。
少年便指揮裡面兩個年紀小的：“來，幫小爺給這兩位貴客鋪點草堆子，小爺給你糖吃。”
那小乞丐哼道：“你哪來的糖，你有錢麼？”
少年指著藍忘機二人對他們道：“他們有。”
這樣的清貴公子，拔根毛都比他們的腰粗，小乞丐便收收攏攏，攏了兩堆乾草給魏無羨他們堆了個團，讓他們坐。
魏無羨從藍湛懷裡摸出錢袋，丟了一角碎銀給他，道：“拿去買些包子，給他們都分分，餘下的全給你當跑腿費。”
小乞丐接了銀子，叫了另一個更瘦小的乞兒一道，歡天喜地的去了。
少年道：“我家沒茶水，要委屈你們了。”
魏無羨道：“我們不喝也不餓，正想坐著歇一會，你這地方好，通風透氣，坐著舒服 。
少年嗤笑一聲，不置可否，伸手摸了摸那些稻草，神情間似有些懷念。
魏無羨眼尖的發現他的左手小指是斷了的，下意識開口問道：“你的小指......”
少年無所謂地道：“小時候讓人耍了，信了個渣滓的話，給別人送了封信，答應得好好的，送到收信那人會給我吃糖，呸，收信的人不僅揍了我一頓，回去找那讓我送信的，他孃的，又給揍了一回，還把我小指給碾了，指骨全碎了.....”
見魏無羨面帶不忍，又笑道：“沒什麼，他們後來可沒什麼好下場。”他斂了眼簾，似是自言自語：“誰都欠不了我。”
魏無羨道：“好人壞人都有，你那時運氣差一點。”
少年道：“是啊，人情涼薄都習慣了，後來偏偏讓我遇到了一個好人，潔身自好，心懷救世之志，明月清風，芳華萬丈，可惜他的運氣也差了一點，偏遇著了我。”
“他怎麼了？”
“他？救了我一命，卻叫我騙了幾年，最後讓我殺了。”
“為什麼？”
“他知道了真相，我便把他殺了。可惜啊，自那以後，又再沒人給我糖吃了。”
“你很喜歡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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