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交份子钱引发的战争

楚君熊绎受封,楚国建立,确定了周楚之间的政治关系。几代楚君勤于王事,定期朝见周天子,向西周上供,足额交份子钱。《左传昭公十二年》记载了楚右尹子革与楚灵王之间的对话,楚灵王说:“普我先王熊绎,与吕伋、王孙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除此之外,周原甲骨亦可证楚君之勤劳王事,其中有“曰今秋楚子来告父后哉”与“楚伯乞今秋来即王其则”,可见周楚初期关系和睦。

然而到了西周中期,随着楚国的发展,周楚的历史范围逐渐互相重叠,周楚关系己不向初期那样密切和睦,逐渐走向严重的冲突。昭王南征是西周中期影响周楚关系的重大历史事件,《史记周本纪》载“昭王南巡狩不返,卒于江上。其死不赴告,讳之也。”昭王南征战果如何未知,但是昭王的确是殒命他乡了。

那么,周昭王好好地为什么突然要南征楚国呢?

原因是楚国没按时交份子钱。

透露这个信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管仲。

楚国对周王室有贡赋差役的义务。“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桃弧、棘矢,就是桃木做的弓和棘枝做的箭,其作用主要是在夏天出冰的时候用来祭祀司寒之神,以消除冰雹灾害。

除了桃弧棘矢,楚国为周王进贡的,还有苞茅。苞茅是南方所产一种特殊茅草,在古代祭祀中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作用。《史记宋微子世家》记载:周武王伐钟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肉担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

微子启将象征宗庙社稷的苞茅献出,自愿绝祀,从中可以看出苞茅在古代祭祀中的重要地位。苞茅的另一个主要作用是缩酒,苞茅缩酒是一种古老的祭祀风俗,楚人在周王室的司职,大约与这种祭祀仪式有关。《国语晋语》亦记楚君在岐阳盟会之时要负责“置茅絕”。由此可见,纳贡苞茅,并负责缩酒仪式,是楚君在周王室的司职,而且这种司职别人不能取代。

由此,我们应找到了昭王伐楚的原因。据《左传·僖公四年》载,齐国南征,管仲责楚的罪状,其曰:「……尔贡茅不入,王祭不供,无以縮酒,寡人是征。」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管仲质问楚国国君,你丫为啥不给周天子按时上贡苞茅?因为缺这个,周天子没法过渗漏酒渣子,连祭祀都举办不了了,多大的罪过?所以我齐国会盟诸侯来揍你丫的!楚王吓尿了,赶紧派使者回复说,苞茅没缴纳的确是寡人的罪过,寡人再也不敢了……

楚国在齐桓公面前主动承认了不贡苞茅的失职,说明楚自立国起,苞茅缩酒的祭祀一直由其担任,这也反映出当时苞茅在周王室祭祀中的重要地位。虽不贡苞茅只是齐国发动战争的一个借口,但却是昭王伐楚的真正原因。商周鼎革之际,为了剪商,周人很重视对南方的经营。克商之后,周人在南土封建诸侯,巴、濮、楚、邓成为周的南土之一,被纳入周王朝的地缘政治体系。由此可见,周人建立的南土地缘政治体系是为了确保周人对南土的控制,不允许被破坏。当虎方的反叛和楚人的不纳贡影响到周人对南土的经略,就势必遭致周王朝大军的征伐。

昭王南征是一场有计划有目的的连续的军事行动,其征伐的对象既有荆蛮,也有楚国,征荆蛮和伐楚是只是这场战争的不同阶段。昭王于十六年尽起周之六师出师南征,首先针对的汉东荆蛮和逃奔至此的虎方。据前引金文来看,随昭王南征的有过伯、鸿叔、祭公、白买父等人。昭王亲征获得极大胜利,将俘获的战利品铜赏赐给从征将领,这些将领纷纷作器来铭记王之武功。因此,从王师多次获金的情况来看,此次征伐的成就昭王是比较满意的。

看来,份子钱该交还是要交,除非你已做好了对方大军压境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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