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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骨禪心入紅塵，魂歸輞川返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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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提起“佛系”，儼然是年輕人掛在嘴邊的靈魂指引：一切隨緣，隨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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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穿越回盛世大唐，諸多才子俊傑中，能擔得起一個“佛”字，僅王維一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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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佛”王維，乃世間奇才，不僅揚名於詩壇，繪畫精湛，且精通樂律、書法超群，在篆刻領域也頗有建樹，可謂全面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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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本該一帆風順的他偏偏坎坷不斷，掙扎於黑暗官場，煎熬於安史之亂，最終在藍田輞川尋得精神棲息之所，虔誠事佛，望斷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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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長安元年，一個男嬰降臨在河東蒲州，即今天的山西省永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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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傳，其母十月懷胎時，曾夢見維摩詰入室。在佛教中，維摩詰是著名的居士、在家菩薩，象徵以淨潔、沒有汙染而著稱的人。於是，男嬰被起名為“維”，字“摩詰”，從此與佛結下不解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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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出身，王維繫太原王氏血脈，屬“五姓七家”，正統貴族後裔。論相貌，王維俊逸挺拔，《集異記》稱他“妙年潔白，風姿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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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世代信佛，加之雙親情致高雅，王維耳濡目染，悟性極高，九歲就能作詩。見他頗有音樂天賦，父親還請來當時的第一琵琶手入府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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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不長，父親英年早逝，家道中落，母親崔氏挑起了養育兒子們的重擔。崔氏出身書香門第，能詩善畫，十分注重子女的教育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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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親的悉心教導下，王維和弟弟王縉的學業都很出色。年紀輕輕，王維已在河東小有名氣。十五歲時，王維懷著一腔熱血前往長安謀求功名。然而，迎接他的，是意料之外的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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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王維以為，憑藉一身才學，很快就能在科舉場上嶄露頭角。奈何，當時的皇族貴戚對人才選拔擁有一定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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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名為“行卷”的習俗盛行。應舉者在考試前，將平日詩作謄寫於卷軸，投送朝中顯貴，若得貴族賞識，便可藉此提升美譽度，從而拔得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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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初到長安時，王維也曾拜訪父親的故交，但屢遭閉門羹。一個落寞貴族子弟，縱然才華橫溢，因無人引薦，只能孤芳自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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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兩年過去了，十七歲的王維仍一事無成。這年重陽佳節，他獨自登高望遠，舉目無親，壯志未酬，想起家中的母親與兄弟，心中的愧疚苦楚，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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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悵之餘，王維題下一首《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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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華麗辭藻，僅以寥寥數語，就將異鄉人的孤獨無助與思鄉之情躍然紙上，成為千古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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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也怕巷子深。王維明白，沒有人脈，寸步難行。他開始走上“行卷”之路，四處打點，總算得以面見玄宗的弟弟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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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王對王維很是欣賞，請來府中樂隊助興，王維當即用琵琶演奏一曲，引得岐王拍案叫絕。從此，王維擠進了王公貴族的交際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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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王有心助王維博取功名，但其影響力尚不足妹妹玉真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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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公主與唐玄宗是一母同胞，自十一二歲起就慕仙學道，自願做了女道士。登門相求玉真公主舉薦進士的人絡繹不絕，但她心氣極高，只對真才實學之人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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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岐王的張羅下，一身樂工打扮的王維在晚宴上見到了玉真公主。他為公主獨奏一曲《鬱輪袍》，並順勢獻上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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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公主連聲讚歎，稱這些詩文都是自己平時愛讀的，原以為是古人名篇，沒想到竟出自眼前人之手。再看換回正裝的王維容貌清秀，她當即表示會力舉王維當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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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科舉，二十一歲的王維發揮出色，加上有了皇親國戚的保舉，順理成章成了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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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進士，雁塔留名，本是喜事，王維卻百感交集。他無奈在功名面前，不得不靠“行卷”才能走上仕途；他更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想要大展宏圖。可惜，他低估了官場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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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狀元及第後，被任命為太樂丞，主管禮樂事宜，以供宮廷祭祀宴享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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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職短短數月，王維就無心犯下僭越之罪，只因排練時私下觀看了黃獅子舞。在古代，“黃”亦有“皇”之意，黃獅子舞只能為帝王所賞。官椅還未坐穩，王維就被貶為濟州司倉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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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州位於山東的西部，所謂濟州司倉參軍，就是糧倉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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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中，本該大有作為的王維遠離京城朝局中心，空有壯志不得施展，彷彿早已被世人遺忘。他失落、不甘，備受煎熬，只能在詩作裡抒發滿腔憤懣。五年後，王維辭去官位，重返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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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開元二十三年，三十四歲的王維才迎來轉機。他因敬仰宰相張九齡高風亮節的氣度，為其獻詩，得到賞識，被提拔為右拾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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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王維不再是意氣風發的少年，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褪去了稚嫩青澀，未曾改變的，是建功立業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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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是殘酷的，王維的熱血再度被澆滅。當時朝政中，張九齡與李林甫之爭日益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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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李林甫的煽風點火，導致玄宗對張九齡失去信任，耿直的張九齡被貶為荊州長史，就此失勢。身在官場，心不由己。王維親眼目睹了這場震動，感到了難以言說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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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齡調離後，王維做過監察御史、左補闕、庫部中郎，也曾奉命出塞，擔任河西節度幕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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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段寶貴經歷，讓他暫時從政治漩渦中逃脫，投入大自然的懷抱。“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繁華京城無法領略的壯闊景象，無疑昇華了王維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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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使人悟道的，往往都在逆境。掙扎於逆流，最能給予人撫慰的，多是無聲無息的風景。望不到盡頭的邊塞，沒有爾虞我詐、權謀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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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飛舞、狂風肆掠，天與地相連，人行走其中宛如微塵，茫茫眾生皆有各自宿命。與其耽溺於自身遭遇，不如順其發展，享受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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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淡了名利，生出了慧根，王維已然將骨子裡的佛性傾注到詩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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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詩人徐增所著《而庵詩話》認為，寫詩離不開一個“才”字。李白是天才，勝在氣韻；杜甫是地才，勝在格律；王維是人才，以理趣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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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理趣？亦指具有感發讀者的審美情趣。王維在創作中不僅融入了對生命的深度思考，也給予後人解讀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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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稱王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蔣勳認為，王維的詩非常像廟裡的籤文。若不是親歷過塵世紛擾，舍下了萬般雜念，何以昇華到如此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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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的日子太累，使人懼憚於官道紛爭；涼州的日子太慢，令人參不透前路方向。對王維而言，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便是在輞川閒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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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不惑之年的他，在長安東南邊的藍田縣山麓修建了一所別墅，那本是初唐詩人宋之問的故居，有山有湖，綠蔭繁茂，溪谷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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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官半隱，修身養性，王維因藍田輞川留下了諸多精彩詩篇，如《鹿柴》、《竹裡館》、《文杏館》、《辛夷塢》、《終南別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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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遼遠的邊塞相比，輞川有的只是阡陌田野、村舍人家，王維卻已將視線從宏觀的天地，落回到最尋常的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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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向歸隱終南山的摯友裴迪袒露遠離喧囂的愜意，“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蟬” ；他曾在吃齋唸佛之餘閒情漫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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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在竹海獨享靜美時光，“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他還曾因花開花落感懷人世寂寥，“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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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十四年，大唐王朝最大的劫難“安史之亂”爆發，叛軍攻陷長安，城內混亂不堪，大小官員逃的逃、躲的躲，如一盤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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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不幸被捕，先是被押送到東都洛陽，後被軟禁於寺廟。安祿山素聞王維有才，想招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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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不願屈服，想盡辦法抵抗，吃藥裝病、絕食數日，被看管的守衛刀棍相持，捆成粽子一樣送到安祿山面前，但最終迫於性命威脅，王維還是做了偽官。這件事成了他畢生無法抹去的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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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被逼出任偽官的，還有中書舍人韋斌。王維為韋斌攥寫墓誌銘時記錄了那段屈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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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們像被關在籠子裡的猴子，小官們似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碑銘中，王維表明，韋斌假意降賊，只為有朝一日擊敗叛軍，效力朝廷。其實，這又怎會不是他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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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的無可奈何，今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烽煙四起，生靈塗炭，人命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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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看到的，不再是個人的苦難，而是整個國家的危難。百姓流離失所，朝綱渙散，奸邪當道，不可一世的興盛王朝正江河日下。他一心向佛，渡不了自己的劫，只能苟延殘喘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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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安祿山在洛陽的皇家園林神都苑宴請部下，宴席就設在東面的凝碧池。當時，席上有偽官數十人，梨園弟子近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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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山與部下一邊把玩國庫珍寶，一邊命伶人表演助興。伶人們唏噓不已，淚雨漣漣。安祿山當即下令，有不從者、哭泣者當即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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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喚作“雷海清”的樂工絲毫不為所懼，將樂器狠狠扔在地上，寧死不為叛軍演奏，後被綁在戲馬殿前虐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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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聽聞此事，悲痛萬分，自愧不如，題下《凝碧池》一詩：“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官何日更朝天。秋槐葉落空宮裡，凝碧池頭奏管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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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亂平息後，王維因投效叛黨打入大牢，按律當斬，恰是這首《凝碧池》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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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肅宗見字裡行間流露著思念朝廷之情，念及其弟刑部侍郎王縉在剿滅逆賊時立下戰功，而王縉本人也主動請求削籍降職，贖兄長之過，王維的死罪才得赦免，被降為太子中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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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難不死，大徹大悟，王維經此浩劫，已心如止水，將餘生都奉獻給佛祖，每日清茶一盞，唸經參禪，寫詩作畫，撫琴種花，不問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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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二年春天，他深感體力每況愈下，恐時日無多，不由想起弟弟，向唐肅宗上書一封，名曰《責躬薦弟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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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責躬薦弟表》中，王維痛斥自己的罪過，並大力舉薦弟弟王縉，懇求削去官爵，放歸田園，換弟弟回到京城。言辭情深意切，令唐肅宗十分感動，遂召回王縉，官任左散騎常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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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七月，王維與世長辭，終年六十歲，死後葬於他最愛的輞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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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的一生跌宕起伏，很難用隻言片語評判。他雖得益於“行卷”而踏入官場，但不可否認的，是他貨真價實的才學。他雖做過安祿山的偽官，但不可置疑的，是他對大唐的耿耿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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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時代都有無法逃避的難題，他只是在當時做出了不得已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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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學領域，王維的卓越貢獻不容小覷，現存詩作近四百餘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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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水田園詩，到邊塞軍旅詩，從恬淡靈動的村野，到浩瀚廣袤的大漠，字字有禪意，處處有真情，未經辭藻雕飾，已唱響盛唐絕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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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繪畫領域，王維對後世的影響也極為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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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禪宗思想融入水墨畫，被尊為“南宗山水畫之祖”，雪景圖更是堪稱一絕，錢鍾書稱他是“盛唐畫壇的第一把交椅”。長期隱居於山林的緣故，使其畫作多了澹泊清逸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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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 輞川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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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王維的畫技，還流傳著一則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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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傳，他曾為岐王繪製《巨石圖》。一個風雨交加之夜，巨石不翼而飛，只剩一張白紙。岐王多番尋找無果。七十年後，高麗使者送來巨石，稱其在幾十年前飛落神山，看懂漢字的學者認出是大唐之物，如今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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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 江千雪霽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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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憲宗命人查驗後，發現石上確有王維的印章，同王維的其他作品風格非常相似。於是，他將巨石收藏宮中，併到處蒐集王維的畫作。為了防止石頭再次飛走，藏品屋內的地面還灑上烏雞血和狗血為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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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奇幻的小故事是真是假有待商榷，但或多或少向世人證明，王維的畫藝已然達到爐火純青、以假亂真的境界。能詩能畫，精通各種樂器，且修禪悟道，如此人才的確是百年才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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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王維的藝術造詣來看，他還是世間一個難得的痴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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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買藥對藥鋪掌櫃的獨生女一見鍾情，便用詩詞小心翼翼地傳情。那少女冰雪聰明，也在詩句中以十種藥名試探王維。兩人志趣相投，結為連理，很是恩愛。怎奈，美好的姻緣如曇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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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三十一歲時，妻子因難產逝世。自此，王維終身不娶，孤獨終老，也沒有留下子嗣。雖然他沒能像蘇軾、陸游那般為愛妻寫下驚世詩篇，卻用一生詮釋著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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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日子慢，一生只夠愛一人，她走後，提筆欲書訴不盡，蹙眉難展，卻生心頭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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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人世間，何嘗不是在渡“情”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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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仙”李白以灑脫豪情於酒中放歌；“詩聖”杜甫將人間疾苦吐露筆端；王維最是特別，在他身上既有超然世外的愜意，更兼具胸懷家國的大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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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愛情、友情、知遇之情、惋惜之情；情緣、因緣、前緣、未了之緣、不解之緣……千百種滋味都飲盡，千萬份思緒湧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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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紅塵裡感知冷暖人情，在叵測人心中步步為營，曾見證開元盛世最後的輝煌，也曾飽嘗亂世的巨大苦難，終在舍與得中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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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素已閒，清川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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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王維的六十載歲月，悲喜交加、喜憂參半，雖有遺憾，但終得圓滿，守一方淨土，得萬世清幽，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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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納蘭敏月
圖片 | 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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