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人物傳——吳起

戰國吳起,一生傳奇。是真真正正的從頭到尾都是傳奇。

戰國人物傳——吳起

他出身衛國富豪之家,普通人的話,也就平安富貴一生,如此而已。然而他是吳起,他豈甘平庸,他豈在乎富貴?他為求官職,四處奔波打點,結果一無所得,傾家蕩產。

人們譏笑他,嘲諷他,一手好牌被他打得稀爛。他憤怒,可是他是吳起,他不會像韓信那樣去隱忍,他怒而殺人,一口氣殺了三十多個嘲笑他的人,從此亡命天涯。何其狠絕。

他逃到魯國,拜了一個厲害的老師,拼命學習,終於學有所成,小有名氣。齊國攻打魯國,他感覺機會來了,向魯穆公申請帶兵抵抗,以期建功立業。但是他妻子是齊國人,魯穆公懷疑他,於是他回到家,毅然決然殺了妻子,終於得到將軍之職,帶兵大敗齊國。何其無情。

就在他在魯國初建功業的時候,他的母親去世,他應當回去奔喪,守孝三年。可是為了仕途,他沒有回去奔喪。何其不孝。功高,本遭人妒,魯國是禮儀之邦,最重孝行,吳起又不是魯人,更遭魯國大臣排擠,他們不斷向穆公進讒,穆公開始疏遠吳起。

厲害的人,總是比無能之輩要遭受更多苦難,厲害的人,總是招黑。你不招黑,說明你還不夠厲害。吳起沒奈何,逃到了魏國。

在魏國,吳起真正龍翔九天了。魏國君主魏文侯,一代雄主,文用李悝(音同虧)行變法,武用吳起爭天下。吳起在魏國,改革軍制,為魏國培養了一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軍隊——魏武卒。他利用這支強大的軍隊,為魏國開疆拓土。陰晉之戰,他用五萬魏武卒,大敗秦軍五十萬,奪取了秦國河西之地,天下震動。在魏期間,他總共征戰七十六次,勝六十四次。如斯實力,何其恐怖。

然而,命運總是弄人。魏文侯死後,魏武侯繼位,同樣的功高遭妒,同樣的非本國人,同樣的讒言誣陷,同樣的陰謀詭計,武侯準備殺掉吳起。逃跑,又是逃跑,縱然功蓋天下,也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天涯茫茫,何處可棲?此時的吳起,是否會懷念,當年衛國的明月?如果沒有一顆躁動的心在作祟,此時的他,應該衣食無憂,平安和樂吧,後悔嗎?

他逃到了楚國。他又是幸運的,他又遇上了一位明君。楚悼王,一心富國強兵,重振楚國,求賢若渴。他拜吳起為令尹,當時楚國最高的官職,對內總攬政務,對外總攬軍事,毫無保留全心全意支持吳起。於是,轟轟烈烈的吳起變法開始了。當時的楚國,國政衰微,國力弱小,屢受侵犯。但是經過吳起變法,楚國開始變得強大,對內政治修明,國富兵強,對外南征北戰,震懾諸侯。雖然變法得罪了一大批舊貴族,但吳起的事業,走上了巔峰。魏楚棘蒲之戰,當吳起率領楚軍,打敗了當年他一手創立的魏國魏武卒,不知他作何感想?

巔峰就是深淵,輝煌就是滅亡。就在吳起在前線打敗魏國的時候,楚悼王駕崩了。他這一生,最信任他的人,死了。彼時,一個貴為國君,受盡四鄰之辱,一個百戰將帥,卻要亡命天涯。然後他們相遇了,他給了他最高的權勢與最深的信任,他回報他富強的國家與勝利的榮耀。而今功成,他卻死了。

回去奔喪嗎?國君已亡,國都內掌權的大臣,都是痛恨他的舊貴族,此一去,命不由己。不回去嗎?繼續逃跑嗎?士可為知己者死嗎?他回去了,毅然決然。宮門大開,廣場盡頭,是悼王停屍之處,廣場之上,是欲置他於死地的楚國貴族們。亂箭紛飛,他身中數箭,奔至悼王處,伏屍痛哭。亂箭不停,他終於在這漫天箭雨中,為知己而死。

就完了嗎?當然沒有。他伏在悼王屍體上,亂箭射中了他,也射中了悼王。而這正是他想要的。楚法規定,傷王屍體者,誅三族。向他射箭的七十多家,全部被新國王滅族。

吳起,精彩而又複雜。他心狠手辣,絕然無情,殺嘲笑者,殺妻求將,母喪不奔,到死都在陷害他人。他驚才絕豔,能文能武,勝仗,對他來說天經地義,他是配享武廟十哲的軍事家,變法治國,他也成績斐然,功效顯著,是同商鞅齊名的變法改革家,不管在魯國、魏國,還是楚國,他都能煥發最耀眼的光彩。然而,他也同樣命途多舛,命運悲慘,衛國、魯國、魏國、楚國,哪一個都不是他的棲身之所,哪一個都不是他的久留之地,他不斷地逃亡,不斷地受嫉妒猜忌,最終,終於被命運吞噬了生命。這一生,他悔嗎?遇上悼王,我想,他大概是不悔的吧。

壯哉,吳起。悲乎,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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