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阴之变——一个愚蠢蛮横独裁者的昏招

北魏武泰元年(公元528年),胡太后擅权秉政,鸩杀孝明帝,立幼子元钊。契胡部落酋长尔朱荣以此为口实起兵东进,洛阳守将望风而降。

当尔朱荣意气风发的进入洛阳时,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聚向了这位英武不凡的契胡酋长。惶恐不安的胡太后、心怀鬼胎的禁卫军、衰朽自大的鲜卑皇室贵族、根基深厚的高门士族、雄踞河北的反贼葛荣还有高居建康的“菩萨”萧衍。这些人都在看着尔朱荣,期待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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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的胡太后逃入寺庙之中,落发为尼,期待尔朱荣能够饶过自己一命。禁卫军则表面服从于尔朱荣,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不断挑唆尔朱荣与鲜卑皇室贵族的关系,等到双方两败俱伤之后,这洛阳城就是他们的天下了。而那群眼高手低,腐朽堕落的鲜卑贵族仍然用看待奴仆的眼光审视这位秀容川的领民酋长,最终他们必将作茧自缚。而崔、韦、卢、高等高门士族则冷眼旁观,不管尔朱荣是做伊、霍,还是做王莽,这天下终究还是要靠他们来治理。天生的优越感使他们看不起这位来自北地的武夫,但他们忘了,三百多年前高卧朝堂的公卿大臣同样也看不起那个来自关西的董姓良家子。出身低微的葛荣一面在河北攻城掠地,一面盼着尔朱荣与与洛阳城中的那群人斗个你死我活,这样他就可以挥师西进,在洛阳南面称王了。而南方的那位“菩萨皇帝”那颗苍老已久的心突然焕发了活力,北方越乱越好,等北虏闹够了,自己就挥军打进洛阳。他仿佛看到了混一南北的千秋伟业正在向他招手。

夜色苍凉如水,洛阳城中一如既往地实行宵禁。然而城外的军营中却灯火通明,中军大帐之中尔朱荣以及一干将领都在。尔朱荣坐在主位之上,环视着左右的将领。许久开口道:“此次进入洛阳全赖诸位之功。但眼下却有一桩麻烦事,如果洛阳城中的那群公卿大臣知道孤只有数千兵马,必会轻视于吾。那吾等就难以在这洛阳城中立足,诸位可有什么应对之策?”话毕,坐在其左手第四位的武卫将军费穆起身拱手说到:“大王何必忧虑,依某家之见洛阳城中的那群公卿大臣庸碌不堪,一个个只知贪财享乐,欺男霸女,百姓深恨之,将此辈诛杀殆尽,百姓必抚手称颂。况且大王能够率军入京,不过是尊奉主上,顺应民心的缘故。大王如今在洛阳城中并没有威势,诛杀公卿大臣正好可以树立大王的威严。明日不妨请公卿大臣至河阴,然后趁机将那群酒囊饭袋全部杀掉,岂不方便?”“某家赞同武卫将军之言。那些高坐庙堂之上的公卿大臣,一直看不起吾等北地武人。而且此辈蒙蔽圣听,擅权作福,不尊主上。只要杀尽此辈,大将军就是伊、霍再世,挽救大魏江山的功臣。甚至是登上九五尊位也未尝不可。”这番极具蛊惑性的话语正是出自于归附未久的贺六浑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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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听了两人的话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当初自己当机立断决定起兵进京,未尝不是想要想要窥视神器。如今虽然进入洛阳,但并不占据优势。诛杀公卿大臣,却是一个树立威势的好办法。正当其想得入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出一声大喝:“大王,末将请求诛杀贺六浑。他分明是包藏祸心,想要将大王推入火坑。洛阳城中的公卿大臣,虽然腐朽无能,但其出身高门。尤其是崔、韦、卢、高等世家大族,传承数百年,根深蒂固,残暴如石勒叔侄也不得不向那些大族低头。虽然世祖皇帝曾诛杀崔浩等士族官员,但文明太后和高祖皇帝又重新重用那些士族,高祖皇帝甚至鼓励鲜卑大族与南人士族联姻。这洛阳城中的公卿大臣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末将恳请大王三思,切不可听信贺六浑之言。昔日的董仲颖殷鉴不远啊!”尔朱荣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劝自己起兵入洛的阿斗泥啊!贺拔岳说完之后拱手退下,尔朱荣双眼凝视高欢,眼中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此时帐下众将纷纷起身,齐声道:“大王,贺六浑也是为了大王的基业着想,望大王能饶恕其性命。”尔朱荣听后一愣,然后笑着道:“诸位不必如此,吾什么时候说过要杀贺六浑的,今日议事本就是希望诸位畅所欲言,吾不会怪罪任何人的。”

众将齐声应诺,之后尔朱荣看着众人出声道:“今日议事暂且到此,诸位可回营休息。明日吾必做出决断,届时还望诸位鼎力支持。”众将领命依次退出营帐。独留下尔朱荣坐在主位之上,静静地望着帐外漆黑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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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皇宫经过三代皇帝的修建,规模宏大,然而黑夜并不能掩盖皇宫的威严壮丽。已经登上帝位的长乐王元子攸站在太极殿外的丹墀之上遥望城外,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伯澄,此次朕能登上皇位全赖卿之筹划。可眼下洛阳城中局势波诡云翳,尔朱荣率军屯于城外,城中的那些公卿士族一个个只顾自身,丝毫不管朝廷,朕深恨之。”皇帝身边的玄衣男子听后,许久方才言道:“陛下,臣料定尔朱荣此番定会拿公卿大臣立威,彼时此辈便会与高门士族彻底决裂。陛下只需隐忍,必能如同汉中宗孝宣皇帝一般,中兴大魏。可惜臣大限已到,时日无多,无法再长伴陛下左右了,伏乞陛下保重龙体,请陛下一定要忍耐。不仅是为了大魏江山,也是为了陛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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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28年(武泰元年)四月十二日,尔朱荣将胡太后与幼帝元钊沉于黄河。四月十三日,尔朱荣以祭天为名,邀请朝中百官到河阴的陶渚。当天,孝庄帝循河西至河阴,引导百官于行宫西北,告之朝臣说要祭天,不能请假。百官聚集之后,尔朱荣登上高台四处观望,大声叱责说:“天下丧乱,肃宗暴崩,都是因为你们贪婪暴虐,不能辅弼所至。你们个个该杀!”说完,令铁骑2000余人将百官包围,纵兵大杀。刀劈斧砍,飞矢交加,血流成河。上至丞相高阳王元雍、司空钜平县侯元钦、骠骑大将军义阳王元略,下至正居丧在家的黄门郎王遵业兄弟,包括孝庄帝的兄弟无上王元劭等人,不分良奸,无一幸免。

而皇帝陛下则冷酷的看着志得意满的尔朱荣,你还是走出了这一步,公卿大臣该杀,但你尔朱荣更该杀。这天下是世祖太武皇帝的,是高祖孝文皇帝的,也是朕的,今日之耻,他日定当百倍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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