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滸傳》中,武松智勇雙全,是個天神一般的存在。
一百單八將中,論武功,能勝過武松的屈指可數;論酒量,武二郎從來沒輸過。
喝了酒,武松的武力值爆表,能徒手乾死一隻吊睛白額虎,打九尺長的蔣門神,更跟玩兒似的。
然而,武松情商的餘額,稍顯不足,尤其是在拒絕女人這方面。
景陽岡一戰成名後,武松先被陽穀縣知縣看上,做了都頭,又被嫂子潘金蓮看上了。
潘姑娘可是個情感豐富、膽大心細的猛女,她請武二郎喝酒,先“把前門上了拴,後門也關了”。
她一手拿酒,一隻手在武松肩胛上一捏:“叔叔,只穿這些衣裳不冷?然後,自己先喝了一口,看著武松說:“你若有心,吃我這半盞兒殘酒。”
武二郎當然不會答應,於是,果斷拒絕:
武松劈手奪來,潑在地下,說道:“嫂嫂休要恁地不識羞恥!”把手只一推,爭些兒把那婦人推一交。
武松睜起眼來道:“武二是個頂天立地、噙齒戴髮男子漢,不是那等敗壞風俗、沒人倫的豬狗,嫂嫂休要這般不識廉恥,為此等的勾當。倘有些風吹草動,武二眼裡認的是嫂嫂,拳頭卻不認的是嫂嫂!再來休要恁地!”
潘金蓮的行為,當然有違人倫道德,但是,多數情況下,拒絕不必用這種辱罵的方式,更不必以犧牲對方的尊嚴為代價。
武松突然而猛烈的拒絕,完全超出了潘金蓮的想象,她毫無防備,以至於羞愧難當無地自容,“通紅了臉”,灰溜溜滴走了,並且由愛生恨。
武松出差後,這種恨又自然而然轉嫁到了武大郎身上。最終,潘金蓮與西門慶私通,害死武大。
武松雖殺了兩人,為哥哥報了仇,但被刺配孟州,更讓人悲傷的是,家,沒了。
如果當時,武松的拒絕得當,有一些溫度,潘金蓮也就不會羞憤交加,或許後來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
拒絕是一種能力,更是一種技巧,一種智慧。但是,擁有這種智慧的人,並不多。
電影《瘋嶽撬佳人》中,岳雲鵬扮演單純善良的李帥亭,大學四年,他一直默默喜歡著袁姍姍扮演的張子墨。
可是,當他鼓起了勇氣,當眾向子墨表露愛意時,卻遭到了女神無情的嘲諷和奚落。女神說:
“你是瘋了嗎,死胖子,臭胖子,跟我告白,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什麼樣子,你怎麼不去死?”
十年來,子墨的拒絕像一支箭,一直紮在李帥亭心上,於是,他願意給愛情公司38萬,目的只是當眾拒絕子墨,報十年前子墨讓自己出醜之仇。
子墨是個好女孩,她只是不會體面地拒絕。
所謂體面地拒絕,就是既要表達清楚意思,又要照顧被拒絕者的情緒,不讓對方難堪。
其實,古人很講究拒絕的藝術,比如唐代詩人張籍,儒雅多才,在官場及文人墨客中有一定影響力。
當時,平盧淄青節度使李師道權傾一時,想拉攏張籍。張籍不屑拉幫結派,於是,寫了一首《節婦吟》拒絕。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
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
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以婦人暗喻自己只盡忠朝廷,不拉幫結派,既不失氣節,也不得罪位高權重的李師道。
民國時的翻譯家林紆,因為翻譯《茶花女》而聞名。名妓謝蝶仙非常傾慕林紆的才華,想要嫁給他。林紆雖然很感動,但寫了一首《答謝蝶仙》拒絕。
不留夙孽累兒孫,
不向情田種愛恨;
綺語早除名士習,
畫樓寧負美人恩。
拒絕是一門藝術,也是一門技術。
每個人都有拒絕的權利,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挖苦、蔑視對方,以拒絕之名,行侮辱之實。這樣做,既傷害了對方,也讓自己變得粗鄙而淺陋。
你的拒絕,需要一些溫度,這個溫度,給他人以體面與溫暖,也不給自己留下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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