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大學｜華為，一個超級學習體

1987年成立，至今發展32年，從一個“草根”公司，成長為舉世矚目的科技巨頭，令西方競爭對手心驚膽戰、坐立不安，令今日的超級大國舉全力壓制。華為憑什麼獲得如此驚人的發展？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是奮鬥者文化？是超常的鉅額的研發投入？是營銷鐵軍？是國際化戰略？

成功的背後都是苦難，偶然與必然因素交織存在，剝開層層疑問，我們發現，華為像一顆鑽石，剛毅無比，而鑽石的裡層，是強大的學習能力。從特定方面講，華為的成就，來自他優秀的學習態度、一流的學習能力，他是業界的學霸，整個公司就是一個超級學習體。

1、走出混沌、自覺學習

在歷史上有一些典型事件:1994年，任正非赴美考察，並寫下《赴美考察散記》，1997年赴美考察，並於1998年發表《我們向美國人民學習什麼》的文章。華為的學習，是從最高領導者開始的，如同古時的先知，他必須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突破自己認知的壁壘，從而帶領人們找到正確的道路。美國之行帶給任總很大的震撼，他花巨資引進了IBM公司的諮詢顧問，堅定、系統地推進的公司的管理變革。

一個靠純粹的奮鬥精神發展起來的企業，向他們認為的最優秀的老師學習，奠定了持續高速發展的管理基礎。自此以後，華為持續向世界各領域頂尖的諮詢公司學習，研發、財經、HR等領域均經過一流顧問的反覆檢驗和洗禮，這意味著鉅額的資金投入，卻鑄就了華為至今千億美金的年收入。

至今，仍然看到華為在與頂級諮詢機構的合作。有一次公司發文，記錄的是任總與某一流諮詢機構的總裁的談話要點，同事們紛紛感嘆老闆境界之高。華為在長期持續的積累之下，形成了自身獨特的管理框架和風格，這份積累超出了很多合作伙伴的專業範圍，並激勵著合作伙伴為這個強大的企業貢獻局部的智慧。

2、全球學習，構築系統

我們經常形容華為是洋蔥文化，剝開一層是德國的嚴謹的工匠文化，再剝一層是美國的創新文化，再剝一層又是中國深厚的古典文化，最內核也許就是外界聽得最多的以客戶為中心的奮鬥者文化。

所以華為經常讓人看不懂是他學習的東西太多了，而且所有學習的內容都經過自身的消化，不同的思想在華為機體內經過化學反應，從而形成了獨特的華為文化——這也是眾多企業學華為學不深的原因，因為大家只知道華為奮鬥，而圍繞著奮鬥，華為的眾多特質，是保障其奮鬥文化能夠貫徹，落實的要素。

換言之，華為的文化是經過長時間、多角度的學習後，所形成的文化系統，如果要學習華為文化，必須從更加寬廣的視角入手。更重要的是，華為的文化從理念、到方法論、到操作，都落實到了整個公司的管理體系中，組織架構中，績效要求中，員工行為中。所以這個文化是一個整體，如果只是想只把其中一塊挖出來，都是不完整的。

3、學無定法，達者為先

華為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野蠻生長，過程中接受著生與死的考驗，所以其學習風格也是極其“彪悍”的，突破了意識形態，突破了東方西方，真正是開放包容，其胸襟也非常開闊。

華為有幾位顧問是人大的教授，任總喜歡和顧問聊天，顧問會驚奇地發現，第二次聊天的時候原先自己的觀點已經被任總所吸收，成為了他自己的觀點，顧問感嘆任總是在“血洗”他的知識。

在華為大學的課堂上，我們經常見到軍隊的將軍、國外大學的一流教授在不同的課堂講學。華為人愛學習，同時也是在批判性地學習，他們會在培訓班研討這些“外部專家”的觀點，哪些可以吸收，哪些不符合華為的現狀，研討不清楚的內容呢？也不糾結，畢竟，在知識的大江大河面前，只要保持前進的姿態，過度的糾結只會貽誤戰機。

很多華為領導都能說會道，畢竟接受過這麼多優質知識的洗禮，而且經受血與火的考驗實踐，大都形成自己獨特的理解和風格，特別善於消化、吸收、表達特定的知識。田濤先生曾經寫了一本書《下一個倒下的是不是華為》，最終收到了極高的評價，但此書的第一版出來的時候，華為的心聲社區上其實提出了很多不同的意見，有一些員工對其中的觀點並不買賬，華為人思想中的批判性可見一斑。

4、高層領頭，層層傳承

首先，任總就很好學，每次有機會聽任總講話，或者看他在公司的發文，感受到的是大氣恢宏，氣勢磅礴，可謂旁徵博引，跨越古今。好些同事說聽完一次任總講話，回去要看很多部電影，看很多部著作，讀若干篇文章才能消化。

有一次任總到華為大學和新員工座談，此前一段時間剛好是周有光先生逝世，外面也不少與他相關的文章，那次座談任總就談周有光談了40分鐘左右，從漢語拼音對中國的意義，到人應該度過這一生，到職業的選擇，到產業和文化……讓人不得不佩服其視野的寬廣和知識間的廣泛關聯。

所以，老闆就是一個巨大的標杆，從思想上為公司18萬員工打開天窗，去探索產業、行業、對手、戰爭、管理、基礎研究。任正非從哪學習呢？電影，著作，文章，觀察……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在學習。

華為有一個管理理念叫做“深淘灘低作堰”，就是看了都江堰後得到靈感提出的，並且寫進了公司管理哲學的教材中。我一個體會是，任總做到了以自然為師，而世間所有的一切一切，何嘗不是都在自然之中呢？

自任總往下，整個組織，所有人都在孜孜不倦地學習：最上層有一批思想領袖，他們被公司鼓勵多喝咖啡，多和業界交流，向一切優秀的思想學習，吸收宇宙能量；中層被鼓勵承接上，將思想轉化成能力，研發新產品，優化管理體系；基層在末端學習，發揮能動性。

在華為，大多數幹部/員工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公司的內網，看公司發文，看公司高層的文章……在華為，貫徹力是很重要的特徵，包含學習這件事情，從高級幹部的思想學習，到新員工的入職培訓，都被高層關注而且精心設計，其效果就是公司的文化、思想、方法一以貫之。

5、將軍搖籃，鑄就鐵軍

華為大學被稱為將軍的搖籃，起著傳承公司管理哲學的作用。在這裡，高層管理幹部只要到一定級別以上，都要接受公司管理哲學的培訓。

華為的管理哲學，構築在經年累月的經驗積累的基礎上，由公司的最高管理層直接負責其內容的確認和更新，由公司的高級管理幹部擔任講師，滾動式地向下傳承。

正是這樣的一個機制，使得所有高級管理幹部的思想達到一定程度的統一，從而緊緊地凝聚起18萬的鐵軍。除了管理哲學班，華為大學聞名於外的還有戰略預備隊，各層組織的優秀幹部/員工都會在這裡接受特定的培訓，使得公司的核心員工層的能力得到更新。

華為大學的一個特色是，無論是何種層級和類型的培訓，核心價值觀的傳承都會貫穿其中，所有的培訓班都會唱華為大學校歌《中國男兒》：“中國男兒中國男兒要將隻手撐天空，睡獅千年，睡獅千年，一夫振臂萬夫雄……”這首歌是2011年1月播出的電視劇《五星紅旗迎風飄揚》的片尾曲，慢慢的家國情懷與責任擔當；有一段時間，華為大學請金一南將軍來講《隊伍的靈魂與血性》，也請西點軍校的名師來講西點管理的精髓，各路英豪在華為大學“路演”，留下的是被華為學員批判吸收的思想，這些思想經過華為大學的學員，去到了他們所在的部門、崗位……

除了在華為大學的學習，公司的一些重要學習項目，會去到世界的每個角落。華為機構、員工遍及全球，為了使得學習項目匹配每個區域的訴求，華為大學的項目組會到全球各機構，開展區域化的學習，在華為大學所梳理的思想、方法，也就隨之到達公司的各個機構。

到不同區域的華為公司，總有一種感覺，華為人的行為、說的話都很像，這就是因為學習的滲透率很高，價值觀、方法論經過反覆的討論，每個人接收到同樣的信息，從而保證了溝通的順暢和執行力。有的同事說：奔走在世界各大機場的時候，只要是華為人，總能一眼看出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是工牌、是隨手打開工作的電腦，也許是氣質……

6、業界精英，群體升級

華為員工18萬，其中多數都是業界精英，來自外企、民企、央企，國內、國外的高端專家紛紛加盟。日本的精益管理專家、原英國政府的官員、原蘋果公司的設計師……這些高端人才很多都是一輩子研究一個領域，且有獨到的見解，他們的加盟，本身就是一場知識的洗禮，華為的高激勵使得這些專家們把一身的才華，投入到針尖大的一個領域中去，帶來一輪輪的提升。

華為就像一個高速運轉的機器，機器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天都在升級，升級的依託就是這些專家、管理者們。

在華為，有一種遍地英雄的感覺，公司以高績效為導向，不拘一格，不管你是心懷民族工業崛起的理想，還是為了個人能夠突破階層，只要遵守公司的核心價值觀，做出高績效，都可以在公司施展才華。

當然，有部分的專家受限於各種因素，一段時間後離開公司，但他們帶進來的經驗、思想已經留了下來，他們在公司期間與同事之間的互動，從而帶來的知識的流動，也為華為體系的改善起到了作用。華為的人才流動機制，本身就是一種學習機制，華為作為一個企業有機體，必須與外界交換能量，從而保持其迭代更新。做到了這點，華為就不是一個人在學習，或一群人在學習，而是整個有機體的方方面面都在向外界優秀的思想學習。

在華為工作期間，最喜歡的就是公司浩如煙海的工作和學習資料，我自認為吸收能力還可以，也比較捨得花時間學習，依然感覺壓力很大，公司的知識體系太完整、太龐大了，只要你願意學，幾乎是沒有止境的。

從這個意義上講，可以把華為比喻為少林派，積累了業界領先的眾多絕技，還有很多你想得到想不到的甚至沒聽過的絕技，放在公司巨大的藏經閣中，從一個小沙彌，一直到成為掃地僧，只要你願意，你都還是有東西可以學。因為華為的整個藏經閣也在更新，而且是基於產業、行業、企業的發展需要整體式的更新。

現今世界，全球的文化、經濟的碰撞愈加激烈，黑天鵝亂飛。華為當然深刻理解了這一點，也許他認為，黑天鵝可以飛，但還是要在我的咖啡杯裡飛。作為一家充滿危機感的企業，“活下去”是經過對久遠歷史、行業規律的深切思考後發自內心的宣言，“極限生存”是時刻縈繞內心的關注。所以很多華為人心裡，對公司有一種莫名的自信，因為思考過死的企業，必定能更好地生。企業原有的競爭優勢可能會在市場的衝擊下很快失去，這時候誰學得更快，誰就能構築出新的動態的優勢，取得市場的成功，所以我更願意從學習的角度看待華為。

愛學習的人，運氣也許都不會差，像華為一樣學習態度好，學習方法正，學習效率高的企業，其令對手恐懼之處不在於他已經是巨無霸，更在於他還在急劇地生長中。更令人敬佩的是，他有能力一次次將外部的重重壓力，轉變為驅動自身進化的強勁動力，這種歷久彌新的特質無論是對個人，還是組織，都有極高的借鑑意義。其苦學困學的背後，是孤獨，是驕傲，是苦難，是彷徨，是堅決，是勝利，是這些厚重心理磨礪出來的從容和淡定，華為用32年的學習史、發展史告訴對手：學霸的世界，你不一定懂。致敬華為，祝福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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