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一边踉跄前行

一边重振旗鼓

--太宰治

一

已是黄昏，那未曾断了气的落日，把这地上的血晒得殷红。远处林间，汉军嗒嗒的马蹄声让这该有的静给打搅了。项羽骑着乌骓马向着那落阳要离开的地方奔去，身后是一堆被惊醒的乌鸦嘎嘎地叫着，项羽咒骂着：“不识时势的臭鸟儿，老子回来定要把你们捉来吃”。回头唾了一口唾沫，便继续要往那落日下去。

落日下去那里，躺着静静的乌江。乌江，不知道是不是乌鸦多了才叫的乌江，谁也不知道，只是以前的人们这样叫，现在的人跟着叫罢了。前人跟后人说它叫乌江，后人问前人为什么叫乌江，前人只会说前人的前人就叫他乌江。

乌江畔，老翁已撑着竹篙等候多时。看到远处荡起的杂尘，便是知道那小厮来了，于是招呼着草船上的乌鸦走开，乌鸦是不肯走开的，依旧在那草船上空盘着，嘎嘎地叫着，时不时啄着船上的草，如同乌江就是它们的地方一样，他人不可搁这儿待半会儿。项羽终还是骑着乌骓赶来了，只不过身上刺了几支箭，落了不少血，那快要断了气的落日，把这地上的血晒得殷红。老翁招呼着，乌骓止住蹄，项羽跳下，拔下中的箭投到江里，骂道：“该死的竖子！”，激起的水花有着数十丈。这边项羽刚撒完气，那边老翁已经解开栓绳，道：“项家小厮，竖子骂竖子，你更不是个玩意儿，快给老子上船。”

草船狭小，两人方可，再加这一马是万万不行的，乌骓马只能弃掉。

“马儿啊，你伴我多载，畜生也有人之血情，如今危在旦夕，我保不住你了，且先去吧。”项羽说罢便要举剑向马头刺去。乌骓嘶鸣一声，项羽便停下了手，不敢再往下来了。

老翁骂道：“羽子，你无用也！江之西千万里之地，你都不保，还想保这个畜生？想来回到吴地，我项氏宗族父老乡亲，妇女眷幼，必取笑你，我项家怎会有如此孬种？”

“够了够了，给老子闭嘴！”怒气下，项羽挥剑，乌骓马便从此消失于世，那血溅了三尺。血落在他的脸上，如此熟悉，他知道，那晚，她也是这样死在他的面前，只不过，血不是这样的殷红，夜里那生铁似的月亮总是冷的，哪怕是染上点血色。

项羽上了船，把剑上的血渍往胸口抹了抹，还是温的。

赶来的汉军擒拿项羽未果，便拿那乌骓的尸体出气。顷刻间血肉横飞，江里岸上踩得到处都是，一声号角，这摧残终算是结束了，没有这乌江，躺在那地的便是他项羽了。项羽掩目，转去望向对岸，身后只有乌鸦嘎嘎地叫着，或许是乌骓的血肉上盘旋的，或许是乌江上的，谁也不知道。

老翁撑起长篙向那江对岸奔去，当江对岸响起楚歌时，那落日才算是彻底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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