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武俠裡之——鐵匠的風骨

金庸的武俠裡有個人叫馮默風,此人本為東邪黃藥師的最好的徒弟之一。倒黴的是,後來因為黃藥師遷怒而被挑斷腳筋逐出師門。倒黴到家的馮默風並沒有因此而喪失生活的勇氣,竟當起了鐵匠。後來幫助楊過、程英對付赤練仙子李莫愁從而使之脫險,後來還幫助郭靖和楊過離開蒙古大營竟死於金輪法王之手,不失俠義精神。這是小說。歷史上也有個真實的鐵匠,很有名士風骨,此人即為“竹林七賢”中頗具盛名的嵇康。嵇康天資聰穎,卓爾不群。他有高富帥的資質,如劉義慶在《世說新語》裡說:

“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或雲:‘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金庸的武俠裡之——鐵匠的風骨

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可惜他不修邊幅,不修邊幅到什麼程度呢?嵇康自言“頭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顏值高,不喜歡洗臉。但是最為個性的是什麼呢?“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轉乃起耳”,憋得膀胱受不了了才起來上廁所,何以如此呢?乃是“性復疏懶”所致,懶到這種地步真是一種境界了。當然,這是在和山濤的絕交信裡說的,可能有點玩世不恭吧。

嵇康不僅有高富帥的資質,還有官二代的條件。嵇康娶的是曹操的曾孫女,因此和魏宗室有一些聯繫,後來還官拜中散大夫。但是,嵇康同樣不怎麼在乎做官,也沒做多久的官。可能生性不熱衷於功名利祿,也可能是看不慣司馬家的飛揚跋扈欺人太甚,因而採取了不合作的態度。有時候這種不合作的程度是很激烈的。比如他的好朋友,也是“竹林七賢”之一的山濤要去選官,但是山濤放棄了這個機會,推薦嵇康去。

金庸的武俠裡之——鐵匠的風骨

這種好事,在熙熙攘攘為名為利的時代,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不料,這一善舉竟然遭到嵇康的極端鄙視,並寫了一篇雄文大作《與山巨源絕交書》著實將山濤冷嘲熱諷了一番。在裡面嵇康歷數自己生性不好做官,也沒有做官的才能,又生性疏懶不願受約束,關鍵是口無遮攔,經常抨擊皇帝口中的聖人,“每非湯武而薄周孔”。總而言之,打死也不願去做官的人,為什麼山大人您還要舉薦我?不過山濤是忠厚長者,並不太在意朋友的任性之辭。的確,嵇康也瞭解山濤,這封絕交書的主要鋒芒恐怕也另有所在。所以,嵇康後來臨終之時,還把孩子託付給了山濤,“巨源在,汝不孤”。

嵇康雖然不喜歡做官,但有個愛好,就是打鐵。嵇康家有一棵巨大的柳樹,每當夏天到來,嵇康就和向秀在樹下打鐵。嵇康名氣很大,所以當時一位也很有才氣的貴公子官僚鍾會來拜會嵇康。鍾會來了,嵇康在打鐵,對鍾會連看都沒看一眼。鍾會圍著柳樹轉了幾圈,看著嵇康仍然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很尷尬,準備離開。這時,嵇康問:

“何所聞而來,何所去而去?”鍾會說:“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金庸的武俠裡之——鐵匠的風骨

應答確實也很有才氣。有人說:惟沉默是最高的輕蔑————最高的輕蔑是無言,而且連眼珠也不轉過去。這句話說嵇康是再合適不過了,有時候蔑視是深入骨子裡的,何必看對方有多少金錢有多少權力?根本不值得我轉一轉眼珠過去。俗世的法則是敬畏權力,而理想者的法則是敬畏德性。此即為風骨,不過在如此粗俗的世界裡,權力往往是要勝過德性的,因此,嵇康終於遭致殺身之禍。

鍾會遭到羞辱,回去便向晉文帝司馬昭打小報告,說嵇康眼裡沒有聖人,敗壞國家的指導思想,罪在不赦。因此司馬昭就下令要殺了嵇康。

德不孤,必有鄰。人們很同情嵇康的遭遇,三千大學子為嵇康求情,不過這也敵不過權力者殘忍的基因。

金庸的武俠裡之——鐵匠的風骨

臨刑東市,康顧視日影,索琴彈之,曰:“昔袁孝尼嘗從吾學《廣陵散》,吾每靳固之,《廣陵散》於今絕矣!”

一曲《廣陵散》就這樣成為絕響。

生存,還是毀滅?彷彿永遠都是一個巨大的問題,又彷彿從來不是什麼問題。荒誕與苟且遍地的荊棘裡,惟於風骨,遙致敬焉。在那時候性格也決定了你的命運,願意跟隨別人的人永遠能活到最後,但是也有些人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內心而選擇了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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