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沒有澎湖灣……

臺灣沒有澎湖灣……

潘安邦和外婆的銅像

潘安邦將一首《外婆的澎湖灣》唱得家喻戶曉,是葉佳修1979年在校園民謠時代立起的標杆,在那個時代恐怕沒有其他歌曲與之相提並論。澎湖灣除了夕陽下外婆與外孫的腳印一對半,也有“陽光、沙灘、海浪、仙人掌,還有一位老船長”。這裡頭的故事是誘人的,有外婆的時光是美好的,有外婆的孫兒是幸福的。據悉,這個作品曾經給作者(歌者)帶來商演以十億以上鉅額的收入,可惜,唱紅這首歌的潘安邦跟著外婆走了,讓人唏噓。

臺灣沒有澎湖灣

台湾没有澎湖湾……

偶爾跟臺灣友人提起要去澎湖,他們都會說那裡太熱太曬,玄武岩地貌,鹽份高不長樹。當然,這不會打消我的念頭,只是拖延症將我的澎湖之行推遲到離臺前立秋後。從臺北去澎湖非常方便,與坐公車無異,市內的松山機場每天都有密集的航班前往,我從公寓步行就可以到達機場。飛機起飛不到一個小時,就可以俯瞰灑落在臺灣海峽的澎湖列島。同機的幾乎都是年輕學生,我猜他們不太可能是想去尋找歌中的澎湖灣和探望外婆吧。

我住在平湖窩(澎湖舊時稱平湖,閩南語同音),首先打聽澎湖灣。民宿主人一臉疑惑,表示沒聽說過。是呀,就好像沒有哪一座山是阿里山一樣,臺灣根本沒有澎湖灣。所謂澎湖灣,乃是葉佳修和潘安邦在歌曲裡建構的浪漫意象,又或者可以說是屬於外婆的澎湖灣,作曲家寫歌的時候也未去過澎湖。也怪聽歌的人不認真,人家歌者明明唱的就是“外婆的澎湖灣”。如今外婆已經遠行,如何尋找澎湖灣的痕跡?

台湾没有澎湖湾……
台湾没有澎湖湾……

鑑於潘安邦作為歌星名聲在外,官方為了紀念,也為了旅遊事業,於是在原來潘安邦住過的眷村修葺了他的故居(紀念館),塑了他和外婆的藝術銅像。連同歌唱天才張雨生小時候的居所(與潘安邦是鄰居,但據說二人未曾有交集),以“保護眷村文化”為主題,形成一個小具規模的文創園區——篤行十村。

台湾没有澎湖湾……

張雨生紀念館

來此觀光的遊客絡繹不絕,估計都不太明白眷村是怎麼回事,都是衝著早逝的兩位歌手而來。當然,周圍的觀音亭、金龜頭炮臺、媽宮古城、第一賓館,還有馬公島、白沙和西嶼環抱的安靜海灣,應該是來澎湖不可錯過的地方。據我觀察,在馬公市也就是金龜頭炮臺的高處是看夕陽的好去處。

其實,如果外婆還在,她就是最好的風景。無奈韶華荏苒不留,只有在歌聲中懷戀過去的時光了。

民歌風潮餘音嫋嫋

民歌,在大陸朋友的認知中,是找不到作者的流傳經年的歌曲,是集體創作。但是在臺灣,近幾十年卻是硬生生將這個概念改變成為對校園流行歌曲的指稱,皆因那一波強大的“民歌運動”和流行文化風潮。民歌風潮至今餘音嫋嫋,週年紀念演唱會經常是此起彼伏。剛過去的2019年的夏季,民歌手們翻著花樣一再唱響。8月裡,他們連續在臺北、臺中、高雄等地舉行“民歌雅集”,看來有將民歌引入新時代氈毹堂會的節奏。

按照他們的說法,《外婆的澎湖灣》無疑就是一首典型的、傑出的民歌。在臺北凱達大飯店的“民歌雅集”中,施孝榮就讓大家在臺上臺下大唱特唱,讓大家熱情高漲。說起來,讓民歌在餐廳裡迴響,本來就是它的原鄉。只不過以前的民歌手駐唱的西餐廳,沒有雅集中那麼氣派的大飯店。我隨意地挑了一個晚上參加,首先對我是一種情結,也是對老歌手們的致意。宴會廳在六點中便開始陸續坐滿了民歌迷,讓我驚訝的是沒有像同溫層聚會那樣的高談闊論和喧鬧,甚至沒有幾個人照相發

朋友圈,幾乎都是溫文爾雅的低語或者耳語交流。宴會沒有安排亂哄哄的自助餐,而是分餐的形式。菜式以果蔬、甜品為主,程序頗為講究用心,葷素交錯,不可謂不豐盛。但是,我對吃這些實在不太感興趣,我是來聽歌的,就是不見主持人發話,原來以為是邊吃邊唱呢。

一直吃到快犯困的時候,王海玲才開麥。說實在,三位名歌手我都不算是很熟悉,但是他們唱紅的歌兒倒有蠻深的印象。譬如王海玲唱的《忘了我是誰》(李敖詞許瀚君曲),施孝榮唱的《拜訪春天》(林建助詞、陳輝雄曲)和《歸人沙城》(陳輝雄詞曲),都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佳作。

他們都很有心、用情、用力地為歌友們演唱,年近六旬的施孝榮寶刀不老,依然是那麼充滿活力。當然,言語中也免不了練達和圓滑。《秋蟬》(李子恆詞曲)、《外婆的澎湖灣》(葉佳修詞曲)、《化裝舞會》(梁弘志詞曲)一首接一首,不敢說她們的演唱有多麼出色,歌手在席間穿梭,歌友們則同聲唱和,已經是相當享受了。就像《你的歌》(吳楚楚詞曲)中所唱的:唱錯又何妨!重點是唱出來,揮灑青春和對生活的熱情,這本來就是校園歌曲的美學精神。

說到現在仍然延續的民歌風潮,懷舊是主流,民歌手和他們的歌迷們年紀都不小了,需要用回憶來打發時光和尋找青春歲月的印記。當然,懷舊中不能不摻雜其他的因素(譬如刷存在感),更不能排除商業參與,因為商業操作是民歌活動的根本保證。因此,也有熱愛民歌的朋友發出與當年一樣“清純不再”的感慨。然而,還是有些朋友在堅持校園歌曲的純粹,維持著校園民謠的血脈,難能可貴。

校園民歌的搖籃

台湾没有澎湖湾……

吉普賽民歌餐廳

循著朋友提供的信息,我在一個週末的午後誠意登門拜訪了碩果僅存的吉普賽民歌餐廳及其主人。餐廳設在臺中鬧市中一條小巷的地下室,自1978年開張以來一直保持原貌。進得來,感覺到一種古樸的氣息。沒有客人,場面顯得冷清,老闆娘還是很熱情,滿面春風。未幾,老闆林先生來了之後餐廳開始忙碌起來。我表示幫忙,他說不需要,客人不多,準備預定位置即可。也許每天來打擾的朋友不少,林先生態度似乎有點冷漠。其實,林先生很健談,見我對民歌這麼感興趣,而且遠道而來,便將幾十年有關經營民歌餐廳的故事娓娓道來。我打趣說,看到走道的牆上有很多明星的簽名,他們一定在這裡留下許多故事。

台湾没有澎湖湾……

吉普賽民歌餐廳牆上的歌手簽名

他說是的,開始面對面坐下來聊天。那些明星故事在他那裡簡直就是如數家珍——孟庭葦、周華健、張雨生、李宗盛、謝雷、黃舒駿等等一大串響亮的名字,他們出名之前都是這裡的學徒。他自豪地說,吉普賽民歌餐廳是校園民歌的搖籃。他從歐洲留學回臺之後,恰逢臺灣興起校園歌曲,有感於國外流行音樂的發達,便撮合幾位同好一起開民歌餐廳。盛期他們幾個股東在臺灣各地開了9間,聚集了大批的歌手和寫作能手,生意興隆。用他的話說,二十年滿座。他們有國外的經歷,結合本土條件,建立了一套經營理念,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歌手;而且有自己的格調,只給大專學生提供機會,讓他們以老帶新,源源不絕。我對他們的作為大加讚賞,陪他一起回憶那些美妙的故事。不過,話題總得回到現實,時光流逝,風光不再,按照目前的境況,似乎這惟一的一處民歌聖地也難以為繼了。沒想到,林先生對我的感嘆不以為然,沒有半點沮喪的意思。他說,他是幸運的人,之前命運對自己太好了,是以感恩的心在經營這餐廳,虧本也要堅持下去,回饋社會、回饋時代。我趕忙附和著說,是呀,給那個時代的過來人留一點念想和精神家園。他詭秘一笑,對我耳語:其實餐廳並不虧損,不請人,一家人經營,也算一種樂趣和習慣。下午開門,晚上聽完歌回家睡得很香。嗯,我明白我的問話是失言了,好在幽暗的燈光看不見我一臉的難堪。

晚上七點半,有歌手來候場了。我匆匆將老闆娘精心烹製的靚湯喝完,靜靜地聽了兩首歌,因為是新歌不太有感。但是年輕女孩很青春活潑,聲音清純青澀,是校園歌手的格調。我跟她揮手致意,同時也與林先生握手作別。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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