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七不堪" 言, 招惹而來的禍端

嵇康是個詩人,感情激越,要他"心遊太玄",閉口不語,簡直比登天還難。他不能不說,不能不寫,在他隱居山陽期間,仍寫了許多批判禮教和現實的文章和詩詞。

一、因性格而得罪他人

他的品性決定了他對於自己看不慣的人,往往橫眉冷對,所以得罪了不少人。他是有名的鐵匠,雖然家貧,可當別人請他鍛打農具之類的鐵器時,他總是欣然應命,而且從不收取分文報酬。如果客戶帶有雞、酒一類的禮物,他就會高興地收下,就鐵匠爐上烹煮成美味,與同人歡欣暢飲,倒也十分自在。可是對於權貴,他卻表現出漠然待之的態度。當時司馬氏政權的顯要人物鍾會,十分傾慕嵇康的才華。

因

一次,鍾會帶著大批人馬前來拜訪他。這一天,嵇康正和向秀在樹蔭下鍛造農具。對於鍾會的到來,嵇康裝作沒看見,只顧"揚錘不輟,旁若無人",根本不予理睬,把鍾會晾在太陽下足有半天時間,弄得鍾會很是尷尬,只好悻悻而去。等到鍾會上馬時,嵇康才放下手中活計,抬起頭來對他說:"先生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言語中充滿了譏諷和高傲。鍾會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他有生以來從未遭受過如此奚落,便回敬道:"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說完後,怒氣衝衝而去。心中暗暗地說:"非報此辱,誓不為人"。從此,鍾會恨透了稽康,時刻尋機報復。

二、七不堪"的由來

這一時期,司馬氏也正一步步蠶食著曹魏政權。為了最終實現其目標,不惜用高官厚祿,招攬名士,蒐羅人才。"竹林七賢"名冠四海,更成了司馬氏爭取的對象。他首先收買了山濤,將其提升為大將軍從事郎中,並視其為心腹,對其幾乎言聽計從。在任用山濤為大將軍從事郎中時,司馬昭曾問他讓誰接任吏部侍郎合適,山濤在朝中已久,對於司馬昭之心,路人也知,他自然不會不知。於是他便推薦中散大夫嵇康,嵇康是曹家的女婿,魏晉名士,在文人特別是太學生中有很高的威望,如果把他拉過來,司馬氏的影響肯定倍增。

因

但是當山濤將司馬昭的意思向嵇康轉達後,嵇康卻拒絕了。而且還給山濤寫了一封長達1500餘字的《與山巨源絕交書》,痛斥這位昔日的至交。在這封信中,嵇康用玩世不恭的筆調,表達了他對官場的"七不堪"。

一是喜歡睡懶覺,而做官必須天天按時進衙理事,把人卡得死死的,我不堪;二是興之所至,可以撫琴高歌,獨往獨來,而做官吏要被吏卒們守著,不得亂動亂說,我不堪;三是個人身上有蝨子跳蚤,免不了經常搔癢,而做官必須終日身裹華服正襟危坐,見了長官還得低三下四,叩頭作揖,我不堪;四是我素來討厭寫冗長的公文,但做官必須處理人間訴訟,案几上必然文牘成山,不辦理於心不忍,勉強去辦,生性又做不到,我不堪;五是本人生性不喜歡弔喪,但時下重禮教,做了官也不能免俗,我不堪;六是平生討厭俗人,而官場上都是一些俗不可耐的小人,與這些人打交道,我不堪;七是我個人極怕麻煩,做了官日理萬機,俗物纏身,我不堪。最令人不能容忍的是,我這個人不時地非議湯武,譏諷周公、孔子,加之嫉惡如仇,好發議論,更不會為情所容。世上事不可勉強,你愛做官就去做好了,為什麼還像莊子說的那樣,拿死耗子肉去喂鳳鸞這樣的珍禽呢?

很明顯,這封絕交信表面是他同山濤斷絕關係,而實際上卻是表明他不肯在司馬昭手下做官的心跡。當時司馬昭正在喋喋不休地標榜自己武功多麼高強,輔助魏帝多麼忠心,還積極醞釀禪讓。嵇康這些話,不正是毫不留情地打在司馬昭的臉上嗎?

因

一紙絕交書,徹底打破了司馬昭對他的幻想,不再在他身上打拉攏、利用的主意,而是整日尋找時機,藉以除掉此人。只是嵇康的名聲實在太大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因此司馬昭按捺殺機,伺機而動。

三、小人構陷,雅音永絕

此時,發生了一起呂安事件,終於讓司馬昭找到了捕殺嵇康的藉口。

呂安是冀州刺史呂昭的小兒子,他還有一位兄長,名叫呂巽。兄弟二人個性完全不同。兄長呂巽一心想做官,追求權勢,金錢。弟弟呂安則不同,他不喜歡做官,而要遊遍天下,結識一些才氣橫溢的文人墨客,同讀好文章,同作好賦。但兩人有一樣是相同的,就是十分用功讀書。

長大後,呂巽被任命為相國掾。很受大將軍司馬昭的器重。呂安則在各地遊歷,結交一些有學問的人,他得知了竹林七賢后,大為傾倒,因此時常去百家巖與嵇康等人談詩論賦。有一次,他為了文章中的幾句話,不辭迢迢長途,前去與嵇康討論,後來乾脆帶著妻子搬到洛陽,以便與嵇康來往。

不料搬到洛陽後,卻發生了大事。呂巽傾慕弟媳的美貌,在酒中下藥,姦汙了弟媳徐氏,使徐氏羞憤上吊而死。呂安不堪忍受,上告官府,控告兄長的罪行,沒想到呂巽反控,指責呂安誹謗。呂安被捕入獄,由司隸校尉鍾會審理。呂安被告誹謗的案子未了,呂巽又告一狀,指責呂安在母死之時,未能盡孝。這時,司馬昭打著以孝治天下的旗子,指使鍾會將呂安發配到邊疆去。

同時又由於呂安的信中有影射司馬昭的地方,於是司馬昭便以不忠不孝的罪名將呂安下獄,嵇康出因此牽連被抓。嵇康被捕的消息不脛而走,全國震動。數千太學生赴闕請求釋放嵇康,並要拜他為師。無數豪傑還自願要求隨嵇康入獄,一時間搞得司馬昭焦頭爛額,不知所措,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因

就在司馬昭壓力重重,舉棋不定之時,鍾會為報宿怨,跳了出來,力勸司馬昭殺害嵇康。為了加重嵇康的罪孽,鍾會還故意編造謠言,胡說嵇康助毋丘儉謀反。在鍾會的慫恿、誣告下,司馬昭最後堅定了殺嵇康的決心,下達了處斬嵇康的旨意。

景元三年十月,呂安、嵇康被降旨斬首。在洛陽建春門外東石橋南面的牛馬市上,年僅39歲的嵇康被押上了斷頭臺。嵇康神色不變,呂安也同樣不把死當回事,他兩眼充血,心中不平。嵇康看到哥哥嵇喜也來到刑場,便問道:"你帶來琴沒有?"嵇喜連忙派人去取琴。嵇康手撫琴絃,說道:"袁孝尼要從我學廣陵散,我沒有教他。我現在只要彈一遍,從此以後,廣陵散絕矣!"

因

他的手指飛快地在琴絃上徘徊往復,或按或抑,琴聲忽而輕盈飄搖,留連扶疏,忽而慷慨激昂,風駭雲亂。這是一首歌頌聶政刺韓王英勇精神的樂曲,相傳是嵇康遊洛水時,得異人所授,該曲音律高雅,時人稱為"雅音"。

"午時三刻到"!隨著一聲撕裂心肺的叫喊,一個滿臉橫肉的劊子手,舉起屠刀,惡狠狠地向嵇康砍去。刑場上的太學生們見狀,有的捶胸頓足,有的狂奔呼號,有的仰天長嘆,他們為失去良師而悲痛欲絕,為一代名士被冤殺而吶喊叫屈,但這一切都無濟於事,嵇康終於被殘暴地殺害了。

因

嵇康可以說是死於封建禮教的屠刀之下的。自漢武帝接受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後,儒學成為封建統治的正統思想。"三綱五常",忠孝仁義成為當時唯一的政治道德標準和行為準則。嵇康視儒家禮儀為糞土,不僅對它進行無情鞭韃,而且行為上肆意褻瀆冒犯,這必然為社會人倫所不容。

嵇康生活的時代,也正是司馬氏集團篡奪曹魏政權的時期。曹魏宗室幾乎被殺戮殆盡,嵇康是曹氏的姻親,本在被殺之列。可嵇康是一朝名士,非等閒之輩,崇拜、追隨者如雲,殺之必引起反對。因此,司馬氏起初盡力爭取。而嵇康偏偏桀驁不順,對司馬氏採取了鄙視和不合作的態度,構成了對司馬氏的巨大威脅,成為司馬氏篡權道路上的"攔路虎",這樣司馬氏對他當然就非殺不可了。

參考文獻:

《儒家學說真正成為封建統治的正統思想》

《漢武帝採納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建議,在歷史上產生的影響》

《人貴自由,煮酒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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