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東方朔，風高見疾命蹉跎，學富五車、智慧幽默、真性瀟灑、閒雲野鶴，一心要報國”。西漢能人異士層出不窮，就和東方朔同時期的就有董仲舒、衛青、李廣、霍去病、張騫等等，皆非等閒之輩，為何說東方朔是第一人？那東方朔又是怎樣在人才濟濟的時代脫穎而出的？古往今來，關於東方朔的傳說在民間廣為流傳，是博古通今的能人異士，是流落凡間的神仙，那歷史上的東方朔到底是怎樣的呢？本期我們來講講漢武帝跟前紅人東方朔。
東方朔約生於漢文帝后元三年，也就是公元前161年，在年輕時就是個讀書狂。漢武帝即位初年，為徵召天下賢良方正和有文學才能的人，特意下了一個求賢令，只要有才能就能被錄取，就可以當官。在那個時代，一般想當官，要不是貴族，要不是考取功名，要不就是富商大賈，老百姓想要當官那是相當困難，所以消息一出，天下名士紛湧而至，東方朔飽讀詩書當然要來湊湊熱鬧來。
東方朔的出場就牛了。別人怕皇帝讀不到自己的自薦信，都寫了一片竹簡，他寫了三千片，僱了個車拉著，浩浩蕩蕩就過來了。東方朔這一招可謂是反其道而行之，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結果。官差把東方朔的自薦信送到皇宮裡面，挑了整整十擔。武帝以為是很多人的，結果聽到太監說是一個叫東方朔的人的，又驚又喜，驚得是什麼就不用阿袁說了，你要是看到那成堆的自薦信你也得驚；那喜得是什麼？有過找工作經驗的人都知道，我們寫簡歷，你總的有東西才能寫上去吧，這麼長的簡歷，HR第一反應那肯定閱歷豐富。所以看到一大堆簡歷的漢武帝也是這麼想的：“這次算撿著寶貝了，這位一定是個曠世奇才，快呈上來，給朕看看，有什麼治國方略、獨特見解。”結果，裡面一句治國策略也沒有。東方朔在上面說的都是誇自己書讀得多，長得又高又帥。但漢武帝依舊看得津津有味，一車書愣是看了倆月，這是當小說看了。所以現在我們都知道：東方朔文筆不錯。
漢武帝讀著上癮了，雖然覺著這個人有意思，文筆也不錯，但有點浮誇，把自己吹上了天。當然我們後來都知道，東方先生所言不虛，但此時漢武帝連面都沒見，所以最終只給了他一個公車令的小職位，在公車署等待召見。
漢武帝也就是當時讀著“小說”一時興起，事後就把東方朔忘的一乾二淨。東方朔在公車署左等右等，還是等不見漢武帝召見，很是鬱悶，同學期上來的董仲舒等人早就伴君左右了，而他當時一腔豪情壯志要來輔佐漢武帝，高調出場，低調落幕，實在沒面兒，關鍵是工資太低！
可是總不能衝進去見漢武帝，這樣一準被當作刺客殺了，又沒錢疏通關係，這時東方朔的智慧就顯現出來了。東方朔找到了給漢武帝養馬的幾個侏儒，故意嚇唬他們說：“皇帝說你們這些人既不能種田，又不能打仗，更沒有治國安邦的才華，對國家毫無益處，因此打算殺掉你們。你們還不趕緊去向皇帝求情！”侏儒們聽後大為惶恐，哭著向漢武帝求饒。漢武帝問明原委，知道造謠的是東方朔，召來他責問。東方朔不緊不慢地說道：“侏儒身高三尺，我身高九尺，然而我與侏儒所賺奉祿卻一樣多，他們撐死了，我也差不多餓死了！聖上如果不願意重用我，就乾脆放我回家，也不用白白浪費京城的糧食。”漢武帝聽後哈哈大笑，這個人有意思，於是命令他在金馬門待詔。
這東方朔“狂人”名號不是浪得虛名，他不僅敢說，還敢做。有一次漢武帝在伏天祭祀後下令給手下人發點福利——賞肉。然而負責分肉的官丞卻遲遲未來。大熱天的，一群人站在那裡老老實實的等著分肉的官丞來，東方朔見官丞遲遲不來，尋思著啥時候是個頭，別為一口肉再中暑了，於是上前自己手起刀落，割了一塊肉，回去了，旁邊的同僚目瞪口呆。負責割肉得官丞來了聽到此事，極為惱火，向漢武帝告狀：“他沒等我來就自己個揣肉走了，那誰知道他割了多大一塊肉？那好肉都讓他割沒了”。武帝便問東方朔：“昨天賜肉，你不等詔令下達，就用劍割肉走了，你可知罪？”東方朔趕忙說：“臣知罪”，說罷脫帽跪謝請罪。漢武帝一看認錯態度這麼好，都不辯解，這都不像東方朔了，於是問道：“那你說說錯哪了？”只見東方朔抬起頭，不緊不慢地說道：“東方朔呀！東方朔呀！接受賞賜卻不等詔令下達，太無禮！拔劍割肉，也太豪壯了！割肉還只割了一點點，又是那麼的廉潔！就這麼一點肉還是給妻子吃，又是多麼的仁愛呀！”等等，越聽越不對勁，自己說罪狀說的誇起自己來了，漢武帝又好氣又好笑：“讓先生自責，沒想到你竟反過來稱讚自己！”於是一高興又賜給他一石酒、一百斤肉，讓他回家送給妻子。
僅僅在嘴皮子耍功夫是成就不了什麼大事的，關鍵是擁有過人的智慧，但漢武帝在政事上很少詢問他的意見，為了證明自己是靠腦力吃飯，“猜謎達人”東方朔上線。 漢朝有一種叫射覆的遊戲，把一種東西藏到罐子中，讓人去猜，漢武帝特別喜歡玩這個遊戲。有一次玩射覆時漢武帝命人把壁虎藏在盂中，讓手下人猜，其他人都猜不中，只有東方朔向武帝自請說：“臣曾學《易》，請允許我猜猜是什麼。”於是他將蓍草排成各種卦象，回答道：“我認為它是龍卻無角，說它是蛇又有足，肢肢而行脈脈而視，善於爬牆，這東西不是壁虎就是蜥蜴。”於是漢武帝賜給東方朔十匹帛。後來武帝又讓東方朔猜其它的東西，而東方朔每猜必中。這也使得東方朔遭到其他人得嫉恨，漢武帝身邊有個受寵的伶人郭舍人，看到東方朔連連猜中，心生不滿。就對漢武帝說：“東方朔狂妄自大，其實並沒有真本領，猜中只是偶然，我找個東西讓他猜，他如果猜中了我情願挨一百大板，他猜不中請皇上賞我絹帛。”郭舍人在樹上找了一片長有菌芝的樹葉讓東方朔猜，東方朔應聲而答。漢武帝馬上令人打郭舍人100大板，郭舍人無奈只能吃了啞巴虧。此後，漢武帝任命東方朔為常侍郎，東方朔更因此聲名大振，後世小說家也經常把東方朔描述成一個能掐會算，知曉未來的奇人。
賞賜越來越多，可是東方朔卻依舊過的扣扣嗖嗖，朝廷每每有飯局，東方朔都把剩菜剩飯打包回去，衣服也只有一件，上面往往有很多吃飯的油汙印。漢武帝見了東方朔這般窮酸相，說好歹也得顧及朝廷的顏面不是，就又賞給他許多絲綢，讓他做幾身新衣服，結果東方朔美滋滋拿回去就給做了聘禮。要說賞賜都哪去了，大多用來換老婆了。
東方朔得婚姻觀念有點另類，可能有些現代人也接受不了。東方朔幾乎每年都要結一次婚，《史記·滑稽列傳》記載：“徒用所賜錢帛，取少婦於長安中好女。率取婦一歲所者即棄去，更取婦。”“好女”就是年輕漂亮得女子。東方朔每次結婚前就告訴對方，我喜歡新鮮，所以有可能就結婚一年。然後一年期限到，兩個人看膩味了，東方朔就把大量錢財給了妻子，“淨身出戶”，漢朝的女子再嫁並非難事，而東方朔接著再娶下一任妻子。官員有個三妻四妾不足為奇，可奇的是你結婚就一年，一年後一拍兩散，換妻子比換衣服還換的勤，真是千古奇聞，於是就有人在漢武帝面前告發東方朔，但漢武帝總是袒護東方朔，說：東方朔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就像我們讀到這兒時，以為東方朔是一個巧舌如簧的弄臣而已，但也只有東方朔依然記得當時應召而來的初衷，滿腹經綸、一腔豪情壯志總要有表現得時候。什麼時候，就像在武帝要修建上林苑的時候。
我們經常在電視裡總能見到富豪家裡有私人遊樂場，或是有私人游泳池。身為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漢武帝也表示我修個私人遊樂場不過分吧？漢武帝的私人遊樂場是什麼？狩獵場。武帝經常以平陽侯的身份出遊狩獵，每次大概四天左右，還沒玩盡興，就回來了，再說來來回回擾民，怨聲載道。於是漢武帝萌生了修建狩獵場的想法。正興致勃勃幻想蓋起來啥樣，名都想好了，就叫上林苑，東方朔給潑了盆涼水：“皇上不能修，費錢費力，老百姓罵得更狠，你看看那殷紂王、楚靈王、秦始皇大興土木導致天下大亂，前車之鑑”。叭叭說了一堆，說的漢武帝最終打消了念頭，事後東方朔又舉獻上《泰階六符》，希望漢武帝能夠觀察天象的變異而自省自己所做的事情。
漢武帝身邊的郎官大多數人認為東方朔是瘋子，根本不屬於這裡，而東方朔自己則說：“隱居在世俗中，避世在金馬門。宮殿裡可以隱居起來，保全自身，何必隱居在深山之中，茅舍裡面。”所謂“大隱隱於朝”大概就是如此吧。
東方朔就這樣一直在武帝身邊盡忠盡職，直到臨死的時候，還規勸漢武帝說：“慈祥善良的君子，不要聽信讒言。讒言沒有止境，四方鄰國不得安寧。希望陛下遠離巧言諂媚的人，斥退他們的讒言。”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漢武帝聽慣了東方朔不正經的言論，見東方朔說話如此正經，都不習慣了，到底也沒聽進去。不久，東方朔就去世了。
這個瘋子、怪人、狂人走了，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滑稽幽默的舉動也許至今也不世人所理解。東方朔看似荒唐的人生，卻蘊含著大智慧，一生放浪形骸，敢說！敢做！敢要！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勸諫大漢天子，不僅全身而退，還可以得到讚賞，當真是千古奇材。然而，或許是他嬉笑無常，所以也無人欣賞他的認真，終其一生，漢武帝只是把他當作一個聰明的弄臣來對待的，這對於東方朔而言，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閱讀更多 青雲文史社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