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湖南米粉沒有柳州螺螄粉臭得出位,也不如桂林米粉家喻戶曉,但湖南米粉低調卻自成一派,絕對是被嚴重低估了的米粉。
只要你恰(吃)過一碗正宗的湖南米粉,絕對終生難忘。
粉的形狀,關乎城市的“尊嚴”
湖南人的一天是從早上嗦一碗米粉開始的。
準確講,並不能用“湖南米粉”去形容或概括這碗粉,因為每一碗都應以地級市甚至是更小單位為區分,而不是以省為劃分,在湖南一個縣一種方言一種米粉。
對於長沙人,扁粉才是靈魂,潔白如玉,柔軟順滑,吸收湯汁更易入味;
對於常德人,圓粉才是王道,Q彈有嚼勁韌性足,水煮不糊湯,幹炒不易斷。
左扁粉,右圓粉
吃貨界的靈魂人物,因執導《舌尖上的中國》而被人熟知的導演陳曉卿說,“粉的形狀對湖南人來說是關乎尊嚴的問題。”
所以並不存在去到粉店裡老闆會問你“七圓滴還系七扁滴”這句話,走到長沙粉店,默認就是扁的,去到常德粉店,默認就是圓粉。
不論是扁粉還是圓粉,在湖南人面前萬不可問的是:那不就是米線、河粉嗎?
這問題一定會被吃辣長大的湖南人用一句“莫逗霸啦,招呼老子發寶氣”(別逗了,小心我發飆)懟回去,因為米粉就是米粉,可不是什麼米線、河粉。
老闆從蓋著溼紗布的塑料筐裡抓出一把米粉,抖落一下,正好二兩,下入滾開的湯鍋裡,只需燙數十秒便迅速撈起。
陳曉卿形容這米粉“冰清玉潔”,在湯裡的姿勢可謂“玉體橫陳”。
湯是米粉的靈魂
說起湖南的米粉,永遠舌尖湯水洶湧。
米粉本身沒有味道,需要吸收湯的滋味,所以湯頭是一碗米粉的關鍵。
長沙米粉的湯由豬肉、豬大骨、雞骨混合熬製通宵,講究“清澈”二字,清而不淡,湯鮮而味不寡,原汁原味。
這一口湯,等同於女生最愛的奶茶、男生的肥宅快樂水,是唯一能讓長沙人早起的動力。
衡陽魚粉的魚湯,要用豬筒子骨加黃豆熬一夜,再加入清早現殺的魚,熬成濃稠黏嘴、鮮掉眉毛的乳白色魚湯。
魚骨裡膠原蛋白帶來的膠質感,是衡陽盛產美女的秘密。
各地的米粉湯底不同,豬骨湯、牛骨湯、海帶湯、土雞湯、烏雞湯、魚湯、豬手湯、豬肚湯……甚至還有甲魚王八湯。
湖南人脾氣火爆、性子急,但在為米粉熬湯這件事上,卻意外的“耐得煩”。
“吃得苦,霸得蠻,耐得煩”是貼在湖南人身上的標籤,他們聰明、勤奮、好學,有實幹精神和闖勁兒,勇於攻克難關。
在全國的水系裡,大多是“一江春水向東流”,然而“湘江北去”的湖南人,如汪涵所言,從來就不是循規蹈矩地活著,他們天生朝著自己的理想與信念堅定前行。
因此成就了嶽麓書院門前那句“惟楚有才,於斯為盛”的千古名言。
王夫之、曾國藩、毛澤東、齊白石、左宗棠……喝著湘江水、吃著洞庭米長大的湖湘人才,就像湖南的米粉一樣,柔中有韌勁,又如小火慢熬的湯,熬得住歲月的苦與難。
一碗湖南米粉頭上,碼著整個湘菜王國。
凡是湘菜有的,幾乎都能成為米粉的碼子。就算菜單上沒有,老闆也能現炒滿足各位饕客。
哪怕是點一碗什麼也不放的光頭粉,那些免費添加的小菜佐料,也足以增添豐富的味道。
脂香濃郁的油渣、口水生津的酸豆角、酸包菜、酸蘿蔔、藠頭,辣得開胃的剁椒、辣椒蘿蔔、雪裡蕻、榨菜絲、海帶絲,臘八豆、炸花生米……都是店家誠意滿滿的自制,透露著湖南人的豪氣爽朗。
沒有不是重口味的湖南人
在任何一家湘菜館的菜單上,總能看到“口味”系列:口味肥腸、口味蛇、口味蝦……外地朋友問我,這是一種辣炒的形式嗎?
說是也不是,“口味”二字很玄妙,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種“重口味”的形式。
湖南人默認“口味=重口味”,對菜的評價標準是“是否起口味”,給一家餐館的至高褒獎則為“口味極好”。
重口味離不開辣椒,被稱為“天然行走的辣椒收割機”的湖南人,身上也自帶“潑辣直爽”的火辣屬性,就像嗦粉一樣,痛快、酣暢,無須遮掩。
湖南人說話不是兇,只是調子高
與江南水鄉溫婉派女孩不同的是,湖南辣妹子天生一股“癩痢婆”的熱情能幹勁兒,聰明伶俐、聊撇(爽快、乾脆)、能言善道調子高,不過卻是“辣椒口豆腐心。”
重口味的湖南人,卻將娛樂精神發揮得盡致淋漓。在全國最具幸福感城市排行榜中,省會長沙一直居於全國前列。嗦粉、搓麻、捏腳,是體會湖南人享受生活的不二法門。
畢竟,食物好吃的地方,人的滿足感就特別足。
外地冒得一碗湖南米粉
每個在異鄉的湖南人,都有開一間粉店的夢想。
現實卻是:沒有一碗湖南米粉,能夠走出湖南。
陳曉卿曾為米粉賦詩一首:
美好的米粉像少女的胸
然而在北京
你只能吃到硅膠
在外地真的吃不到一碗地道的湖南米粉!
一是湖南米粉店不多;
二是原材料受限制,稻米、水質、溫度、溼度都難以還原。
陳曉卿曾經感嘆,“那個湯怎麼做,都沒有湖南的好吃”。
你要問湖南人哪家粉店最好吃,肯定都說是自家樓下某個犄角旮旯的粉店裡的那一碗,每人都有自己私藏的一張粉店地圖,保準人人皆不同。
和湖南人social的最高段位,不是能一起喝到酩酊大醉,而是泡完吧、K完歌后能一起去嗦碗粉,這交情,才算到位。
陳曉卿一直念念不忘14年在長沙吃過的一碗“好吃死了”的豬肝粉,他說自己愛嗦粉,“就像有毒癮一樣,很久不吃,就像想吸一口大煙……”
米粉確實超越了填飽肚子的功能屬性,成為了湖南人的一種生活習慣。
湖南米粉最美味的高光時刻,是從外地求學工作漂泊回來下火車/飛機後,拖著行李直奔相熟的粉鋪,酣暢淋漓地嗦上一碗米粉,那才叫一個“韻味、熨帖!”
吃完在朋友圈po上一張米粉的照片,家鄉的老友們就知道你回家了。
在外漂泊的胃,也隨著碗裡最後一滴湯落肚一起,著陸了。
對於嗜粉如命的湖南人,湖南米粉當屬天下第一,更是鄉愁唯一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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