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情、九弊、四盛德——管理中的“上下之道”

一直认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君臣之道就是管理之道,这种管理之道不是指的体系建设或者制度流程,而是人际关系,具体来说就是上下级关系,上下之道。中西方对于管理的侧重不一样,在西方的管理学中,管理有四个要素:计划(planning)、领导(leading)、组织(organizing)、控制(controlling),因此,现代的管理学被当做一门科学来研究,应用科学的方法,强调模型和数据,而中国传统的管理智慧主要体现在君臣之道,更多的是从哲学的角度来思考,强调的是人性,通过对人性的深入剖析来处理管理问题,因此,中国传统的管理智慧聚焦在“任人”与“选才”上。中西方管理各有所长,互为补充,相辅相成。将两者融合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管理科学。

在《资治通鉴·唐纪》中,陆贽在劝谏唐德宗时,提出了“二情”、“九弊”、“四盛德”,总结了君臣的相处之道,可以为当今上下级管理之道所借鉴。

陆贽首先提出了君臣之间存在的问题,也就是“二情”。他提到:为下者莫不愿忠,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两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愿达于上,上之情莫不求通于下,然而下恒苦上之难达,上恒苦下之难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张居正讲评这一段时,说道:人臣以身许国,莫不愿忠于上,人君以身临民,莫不求至于治,其相须亦甚殷矣。然而下每苦上之不得其理,上每苦下之不尽其忠,这是何故?盖因上下之分,大相隔绝,两情不得相通故也。夫下之情莫不愿达于上,上之情莫不求通于下,其相遇宜甚易矣。然而下恒苦上之难达,上恒苦下之难知,又是何故?盖因上下之间,各有所失,其弊有九,不能尽去故也。所以,陆贽认为上下之间存在的问题就是二情不通达,沟通的通路出现了阻隔。他认为二情不通达的原因就是“九弊”。

陆贽接着说道:所谓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胜人,耻闻过,聘辩给,眩聪明,厉威严,恣强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谄谀,顾望,畏愞(通“懦”),此三者,臣下之弊也。张居正讲评到:君臣之情不通,固由于九弊之不去,然所谓九弊者,上之人有其六,下之人有其三。何谓上之六弊?一是好胜而不肯下于人;二是耻闻过而忌于直谏;三是聘辩给而折人以言;四是眩聪明而虞人以诈;五是厉威严而不能降情以接物;六是恣强愎而不能引咎以受规。这六件是君上的弊。何谓下之三弊?一是谄谀以阿君之好;二是顾望以希君之宠;三是畏愞以避君之威。这三件是臣下的弊。君有此六弊,则日尊于上而不肯顾于下。臣有此三弊,则日卑于下而不敢通于上。堂陛之间,交相疑忌,两情何由而通,天下何由而理。然则欲求治者,必通两情;欲通两情,必去九弊而后可也。以陆贽的观点看来,二情不通达,大部分是上位者的责任,只有小部分是下位者的责任。因为有九弊的存在,所以,才会导致二情不通达。

最后,陆贽提出了上位者之“四盛德”:谏者多,表我之能好;谏者直,示我之能贤;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谏者之漏泄,彰我之能从。有一于斯,皆为盛德。张居正解释到:人君纳谏不违,非以彰过,适足增美。故谏者之多,由我乐谏以来之也,岂不表我之能好;谏者之直,由我奖谏以励之也,岂不示我之能贤;谏者之不实,至于狂诬,由我能容之也,岂不明我之能恕;谏者之不密,至于漏泄,由我能用之也,岂不彰我之能从。四者有一于此,皆为盛德之事。陆贽认为,下位者的表现能反映上位者的领导之才。因此,在考察管理者的才能时,团队的表现是至关重要的一项指标,而且,这些指标并不见得可以从量化的业绩中看出来,还在于上下之间的日常相处模式。

陆贽的“二情”、“九弊”、“四盛德”之说,实为“上下之道”的精髓。《易》曰:上下交而志同。《书》曰:古从谏则圣。中国传统智慧真可谓博大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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