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日本导演的眼中,“世界就在榻榻米上。”
老龄化、高离婚率、经济危机、人们的孤独与迷茫,都是整个社会共同面对的命题。家庭在这样急速变化的社会之中,究竟承载着什么?
家也许是窥探世界的一扇门窗。
日本著名导演是枝裕和曾经讲过,父母的离世让他重新审视家庭。
他的作品从不忌惮表现家庭中隐藏的危机与人性的卑劣,但生活中细碎的善,仍诉说着人性的温情。
从《步履不停》《如父如子》《海街日记》到《比海更深》,是枝裕和从各个角度写尽了原生家庭潜在的阴暗面和家族各成员之间的羁绊。
《海街日记》剧照
而是枝裕和似乎在《小偷家族》中做了一个“家庭”实验。
他不再停留于家庭血缘关系的主题,而是为我们呈现了六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底层卑微的弱者,温柔地控诉世界。
《小偷家族》
九岁前,是枝裕和的家是两栋有点倾斜的老旧长屋,只有一个六叠大的房间和一个三叠大的房间。在这局促的空间里,挤下了是枝家六口人。
也许《小偷家族》或多或少是有着是枝裕和童年时期的影子。
在东京的一处破旧平房内,“一家六口”的故事悄然展开......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都是边缘人。各有各的过往,各有各的伤疤。你却无法把他们归类为简简单单的“坏人”。
“父亲”治在工地上班,“母亲”信代在洗衣厂工作,“姐姐”亚纪在风俗店接客,“弟弟”祥太和“妹妹”尤里在家与“奶奶”初枝相伴,但一家人实际上却靠着初枝的年金和行窃维持生活。
电影的一则寓言道出小偷家族的生存法则:
处于弱势的个体只有汇聚在一起才能更好地对抗社会的吞噬,得以生存。
李欧·李奥尼的童话《小黑鱼》,讲述了在汪洋的大海中,一条与众不同的小黑鱼在遭遇不幸后,孤独地游荡在大海中,与生命抗争的故事。小黑鱼为了避免被大鱼吃掉,和自己的同伴们排列成大鱼的形状,行动一致地游在海里。
一个拼凑的六口之家,起初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
他们扮演好家庭中的角色,为了“自保”而聚在了一起,但在不经意间却有了灰色困境中的亲密陪伴,衍生出超越血缘的爱意。
爱往往发生在生活中琐碎平凡的不经意瞬间:
无论是他们围坐在客厅,在并不大的一方地上,簇拥而坐,有说有笑的吃着白菜火锅;
还是像真正的母子一样喝着波子汽水,打着幸福的饱嗝儿;
一家人带着第一次看海的尤里去海边携手嬉闹,让“幸福”有了具象;
那一夜烟火,坐在屋檐下,望向虚空,虽然只闻其声,但胜似看到满天的烟花;
还是祥太再次回来看望柴田治,一起吃着承载记忆的可乐饼蘸泡面......
影片美术之一侯捷在被采访时说:“导演对细节抓得非常仔细,父子俩吃的泡面加可乐饼的搭配,是美术组尝试了20-30种不同口味的泡面,再加上十余种不同生产的可乐饼,搭配出的几种好吃的选择,然后和导演一起决定的最好一种搭配。最后选中的泡面是当时跑遍了东京去搜集了四五十盒这种泡面——为了让演员能更好的演出很好吃的样子。”
可见导演的细致入微。
处处用近乎于记录生活的镜头语言细腻地营造出真实感,让你不由自主地去相信去观察去感同身受。
东方式的爱,往往难以言表。
奶奶在一家子戏水时,用“口型”含蓄表达的爱意,虽然无声但爱已然存在。
治和祥太在离别分手时的百感交集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车子渐行渐远,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奋力追赶,而在最后祥太在交错的路口回过头,终于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这种爱早已超越了血缘,比家人更家人。
然而,所有的美好都像药丸上的糖衣,融化后,剩的只有苦味。
生活对于底层人来说是残酷的。最终他们的所有选择,都排在了钱和温饱之后。
家,虽是弹丸之地,但每一个家庭都是我们宇宙的折面构成。
是枝裕和用冷静克制的镜头在《小偷家族》中选择刺探人性的灰色地带,无关好坏,善恶莫辨,没有那么多的撕心裂肺,也没有那么多欣喜若狂。
正如在他的书《我在拍电影时思考的事》中所言:
“电影的存在并非用来审判个人,导演不是神也不是法官。坏蛋或许是用来让故事或者事件变得更容易理解,但如果不用坏蛋这个角色,是否反而可以让观众把这个电影当成知己的问题,带回日常生活中呢?”没有非黑即白的世界,没有非黑即白的人。
那些我们所看见的残酷的千疮百孔也好,那些在空隙中显现的温柔的美丽瞬间也好,都交给观众去细细体会。
今晚(3月28日)22:10将播出《小偷家族》,让我们一起细细体会,去重新打量这个被惯常忽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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