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巖:無花果(十七)疫情下,長安城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南巖:無花果(十七)疫情下,長安城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一大早,錘子收到了大黃髮的日結工資紅包,跟之前一樣,每天都是一百七十塊錢整,他已經領了整整一個月了。同時還附帶著第二條正式通知信息:疫情緩解,勞務供應充足,工資下調至每天150元整。

錘子看到這裡,頓時沮喪起來。上個月領的170元工資,給家裡轉回去100元,剩下的70塊錢就是三人“伙食團”一天的餐費。他想了想,也只能縮減“伙食團”一日三餐的開支了。

春分過後,長安城暖風和煦、豔陽高照。楊樹綠了,柳樹也綠了,院子裡的玉蘭樹上的花咕嘟,也一朵一朵地競相綻放開來……幾支開滿粉紅色的櫻花的枝條穿插進來,白的更白,紅的更豔,讓這個藏在下馬陵旁不起眼的老院子享受到了春風送來的禮物,給瀰漫著死亡、恐懼的肅殺空氣中帶來了生的希望。

錘子用瘦女人從垃圾堆裡撿來用的輪椅推著老太婆來到大門旁曬太陽。快到中午了,一個負責掃碼,測體溫的保安被太陽曬得無精打采,黑黝黝的臉龐上往下躺著汗水,他索性一彎腰鑽到桌椅下的陰影裡,躲避熱烘烘的陽光。老太婆坐在椅子裡,在溫暖的陽光下“呼呼”地睡著了。

只見一輛藍色反射著藍色寶石光亮的捷豹賽車,飛奔而來停在了院子大門前。車的前蓋子頭上一隻小巧精緻、閃著銀光、飛奔躍起的美洲豹車標格外耀眼。

玻璃緩緩降下來,黑洞洞的車窗裡緩緩伸出一隻蓮藕般的女人手臂,她雪白的手腕上戴著一個翠綠翠綠的玉手鐲,五根手指頭保養得猶如和田羊脂玉一模一樣的光滑、溫潤。塗著緋色指甲油的指甲,打磨修剪的恰到好處。

保安好像不敢從桌子底下鑽出來一樣,高高地揚起手臂,把“槍”式測溫儀剛靠近那隻玉一樣的手背上,捷豹跑車就“嗖”的一聲,消失在門口外了。

呆在門房裡的一個保安嘲笑他道:“你是讓捷豹跑車嚇得不敢從桌子底下鑽出來;還是不敢近距離接觸美女的手?哈哈……”

桌子底下的寶安:“啥嗎?我來不急出來,車的速度太快了。”

“你知道開捷豹跑車美女是誰不?”

“我不知道,我來當臨崗保安才幾天。”

“這美女家有錢很!她爸、她媽、還有她,一人一輛豪車開著……家裡在曲江、高新、滻灞都有別墅。”

“真的?那這美女是幹啥的?”

“不知道,只知道美女有加拿大綠卡,年前回下馬陵祖屋過年,被隔離在了咱這院子裡。”

錘子聽著兩個保安的對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瘦女人,他嘆了一口氣,同樣年齡的兩個女人,為什麼一窮一富、一貴一賤?

這時一輛白色的,像甲殼蟲一樣的快遞機動三輪車開到了門前,身穿黃色工服的快遞小哥卸下來許多郵件,大大小小的包裝紙箱堆了一地。

這時老太婆突然睡醒了,她指著白色的快遞車喊道:“把潛江浩口鎮的信給我,老家來信了,來信了!我兒子給我寄來好東西了。”快遞小哥見錘子無動於衷,也就不再撘理老太婆的呼喊亂叫了。

後來,又來一輛綠色的快遞車,再後來又來一輛紅色的快遞車,老太婆沒有收到任何來自湖北的郵件。老太婆的雙眼暗淡下來,兩行眼淚慢慢地就出了眼眶。

院子的大門突然開了,一輛“綠草人”農場蔬菜直通車開進了院子大門,停在了他倆跟前。麵包車司機打開了車門,從車上搬下來十幾筐蔬菜,錘子推著老太婆讓到一邊。他和之前一樣,買了幾樣菜,和一坨豬肉,只是份量只有之前的一半。

錘子和司機打著招呼,司機誤以為錘子是老太婆的兒子,一口一個“大孝子”地叫著他。錘子懶得和他解釋,只說以後要坐他的“綠草人”沿著順城巷把長安城的城牆美美地逛一遍。司機只管樂呵呵地點頭答應,錘子也沒把他的話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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