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三姐妹的守望

中國人講究“血濃於水”,於是重視血脈親情成為了千古流傳的美德,甚至是義務—否則便有不少人戳你的脊樑骨罵你涼薄居然背棄親情。

這是表面上的,是說給外人聽傳給後世的。實際上呢,有兄弟姐妹的人或者聽說過朋友的兄弟姐妹,應該都知道,親兄弟親姐妹之間分外眼紅也是常有的事,因為嫉妒,因為不平等等。

《玉米》是畢飛宇的一部中篇,一共有三部,分別是《玉米》《玉秀》《玉秧》,她們是三個姐妹,但感情似乎並不是中國傳統式模式,互相貶低辱罵乃至使用手段都是平常事。她們家裡其實還有五個孩子,只是不如這三個丫頭來的動人。

1.《玉米》—我就是我們家的臉面

關於女性找到自我的話題,近些年來一直此起彼伏,有些女性已然崛起,自立自強,而有些人仍在觀望。

但在我看來,不是因為自我前打上了“女性”的標籤,就該被大力提倡,而應當是每一個人,都應找到自我,獨立且自信。只是在女性身份被壓抑了太長時間,女性的自我意識相比之下更亟待去挖掘。

玉米就是這樣一個自我意識很強的人。

何為“自我意識”?

自我意識是心理學術語,指一個人對自己的認識,包括生理狀況、心理特徵以及和他人的關係三方面。

無論是哪一方面,玉米都有超乎周圍人的認知。小說的第一部分主要就是講玉米的成長與蛻變,作為家裡的長女,當母親費了七次力氣後終於生下個兒子後,玉米便擔當起了操持家的任務。她最主要的事就是去與父親有不正當關係的人家門口談天,別人心驚膽戰,她氣定神閒。

憑藉父親村支書的聲望,她成功地與飛行員牽上紅線,但父親與軍嫂的勾當被發現,遭到了免職,家庭也不復從前。為爭回家庭的顏面,她心甘情願嫁給鎮上50多歲的郭書記。

雖說自我意識覺醒,但卻是以迫不得已的方式。畢飛宇的筆觸相當細膩,讀來讓人頗為心疼。

長女如母,對玉米來說,她幾乎就是個母親,照料著家裡的一切,扛起家庭的鉅變,在發覺與未婚夫的通信實則是被全村人都看過了才交給她時也沒有找人哭訴,甚至在飛行員因她被人侮辱過的謠言與之分手後,也毅然決然地很快清醒了——

她就是這個家的顏面,她要出人頭地變得有權重新將尊嚴掙回來。


2.《玉秀》—只是愛美的“狐狸精”

玉秀是在玉米後出場的,但她們姐妹可以說是水火不容,我們先見了玉米的魄力膽識和捨身為家,難免先入為主,更加認同玉米。

但畢飛宇自述說寫《玉米》時發現她身後的玉秀玉秧也同樣動人,才有了後來兩部,所以,儘管玉秀和玉米不和,但她們並無絕對的對錯,甚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玉秀比玉米還有閃耀。

她是最漂亮的,也是父親最疼的那一個。父親又是村支書,儘管生在鄉下,卻也是名副其實的金枝玉葉。但父親倒臺遭殃的不僅僅是玉米。玉米只是丟掉了與飛行員的可能性,而玉秀卻丟掉了清白。

那個年代,儘管是粗俗的大家都可以掛在嘴邊說,但你真要是失去了,別人不說了,那些無聲的表情、眼神比語言更像刀子,是錐子,一層層旋掉你的肉,直錐進最深處,你會更無地自容。女孩子的命就是這樣悲慘地簡單。

玉秀只好進城投奔玉米,雖像仇人,但也畢竟是姐妹。

玉秀這個“狐狸精”寄人籬下,也只好放下自己打扮的心思,竭盡全力想留下來。因為討好了郭書記的女兒,如願留下來了,也結識了新的朋友,想和她學算盤。

但既然是紅顏,就不可能風平浪靜地獨自美麗。郭書記的兒子郭左回來了,日復一日,兩人產生了某些情愫,這一切自然都逃不開玉米的眼。

姨媽和侄子,這種不倫戀玉米絕不能允許出現,於是把玉秀的遭遇告訴了郭左,失去理智中,他侮辱了玉秀然後一走了之。

在思念和悔恨的複雜情緒中,玉秀交雜著生與死的糾結,最終還是生下了孩子,顧及王家的顏面,玉米告訴玉秀孩子死了。

玉米捨棄自己為了王家讓人心疼,玉秀同樣讓人唏噓。她們都是男性權利下的犧牲品罷了。

玉米為了權,用自己的身體和尊嚴與郭主任交換,玉秀獨自美麗,一些男性的汙辱便毀了她一生。她們的掙扎沒有絲毫用處,只有像玉米那樣,接受這種男性話語權利,順從這種局面,在縫隙裡如履薄冰,換得自己一點體面和生存的權利。

那個年代,女性在男權的壓力下匍匐前進,但願這個年代,有越來越多的女性自主地站起來。


3. 《玉秧》—默默無聞的人往往最能石破天驚

跟她的大姐三姐相比,玉秧實在不出眾,但就是這樣默默地考上了師範,但在學校裡,又是一個默默不聞不被注意到的人,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成為了魏老師的地下情報員,專門報告同學們之間秘密的事。

玉秧最貼近我們普通人,沒有驚人的外貌,也沒有可以誇耀的才能,甚至連體育都不好。這樣的同學只能老實巴交地待在教室裡,懷揣著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

當幻想猛然實現,又全力以赴地去捍衛,旁觀者看來,不免心疼。為成為他人的棋子時而沾沾自喜還傾盡全力,傻得讓人有些心酸,但這不就是絕大多數的我們嗎?

相比於玉米和玉秀,玉秧生活在新的歷史階段,但也並沒有擺脫權利的挾制。玉米玉秀遭受到的是直接粗暴又簡單的權利脅迫,她們清醒地匍匐在權利之下。而玉秧,則是在她那簡單甚至有些呆笨的腦子所理解不了的權利大網之下,久而久之,她竟然愛上了做“地下情報員”這種跟蹤與挖掘的工作,甚至有些上癮。

在權利的壓迫下,玉米和玉秀是不幸的,但更不幸的是玉秧,她的心態也隨之發生了扭曲,失去了她本真的樣子,失去了自我。


根深蒂固的權利經歷時間的沉澱,往往會成為一種集體無意識,會讓被壓迫的人們習慣於壓迫,並告訴後代本就如此。

在不合理的權利和權利制度下,數不勝數的人曾被殘害,尤其是女性,飽受社會壓迫的同時還有不斷加之的男權,女性翻身不得,便有了“內訌”,手足間不再溫情脈脈,而是比外人更狠地惡語相向,女性何時能找到自我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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