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鄉下人買豬,圖吉利。為讓豬兒肯吃早肥,買豬回家得興接豬。
接豬很有講究,要一頓吃得下兩大碗硬米乾飯、一斤肥肉,膀大腰圓且又樂於助人者去接,圖的是豬兒肯吃早肥,好早些換了錢娶媳婦。
我們村東頭喜兒,能吃能睡,膀大腰圓且又樂於助人。於是村裡有人買豬回來,便聽得見有喜兒的聲音:
“買豬了?”
“嗯!”
“多肥的豬兒啊!”
“嗯!嗯!”
“我來接你們!”
“嗯嗯!”
於是便見了喜兒牽著豬,後面跟著一群嘻笑哈哈但不敢亂言的孩童。緊跟著的便是那買豬的主人,也不言語,怯生生的,臉上掛著笑。
豬長大了,殺了換錢,主人家自然忘不了接豬的喜兒。一付豬大腸,一隻豬耳朵,算是對喜兒的酬謝。喜兒也不客氣,只是人越長越肥。
村東頭那株柑子樹第十次開花那年,喜兒從那條老路上接來了自己的媳婦。媳婦也屬豬,卻沒有豬樣的好脾氣。
“喜叔,接豬去哩!”有人買豬回來,孩子們在屋後喊。
便聽得見喜兒媳婦尖厲的罵聲“接你媽的死瘟豬!”
於是喜兒便很少接豬了,偶爾忍不住偷著去了一次,媳婦便大吵大鬧,繼而提著個包袱回孃家去了。
媳婦一走,喜兒又開始接豬,不管天晴下雨,只要有人買豬回來,他都馬上就去。臉上掛著那種陶醉的笑。
偶爾也有人問:“喜兒,什麼時候去把你的媳婦接回來啊?”
喜兒卻憤憤地:“那婆娘,不如豬!”頭也不抬地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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