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玥:顧維鈞第二任妻子,死於西班牙流感,死後丈夫又娶兩妻

01流感下的美國


一提起美國與流感,就會想起海明威的《一天的等待》。一個患上輕微流感的9歲男孩,因為不清楚華氏溫度與攝氏溫度的區別,以為自己即將死去。

男孩顯示了驚人的硬漢風度。他強自鎮定,拒絕家人的陪伴。

“你們不能進來,”他說,“千萬不要被我傳染。”

結局當然是誤會解開,孩子又恢復了兒童的天性,“為了一點兒無關緊要的小事兒就大哭大叫起來。”

對於海明威這個創傷作家來說,流感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事,“只要當心別引起肺炎,就沒有什麼危險。”醫生也只是開點退燒藥、抗酸藥和瀉藥。

可事實上美國有過非常沉重的流感史,尤其是1918年那場所謂的“西班牙大流感”。西班牙被貼在這次流感的標籤上,其實真的有點委屈。這場“人類所經歷過的規模最大的傳染病”,找到的最早源頭可能是1918年3月位於美國堪薩斯的福斯頓軍營,傳播的幫兇是當時正在進行的一戰。

“發冷,咽喉腫痛,頭痛並且肌肉痠痛”,感染流感死亡的士兵逐漸增長,可人們還是以為那是平常的感冒。美國部隊抵達歐洲戰場,流感也在歐洲蔓延。

5月,它在歐洲爆發,並被媒體報道,西班牙的標籤便是那時候貼上去的。

炎熱的夏天似乎給這場流感劃上了句號。士兵們逐漸痊癒,流感病毒傳播似乎偃旗息鼓。

不過隨後,流感病毒又開始狠狠嘲笑人類的愚蠢與輕信。

八九月間流感開始在歐洲和美國普遍傳播,並且傳播到世界各地。更糟糕的是,這波流感在青壯年人群中致死率特別高,速度特別快。


唐寶玥:顧維鈞第二任妻子,死於西班牙流感,死後丈夫又娶兩妻

1918年10月是美國曆史上黑暗的一個月,雖然全美的各級衛生官員不斷強調這次流感和普通流感沒什麼不同,但20萬美國人在10月去世。

“據我回憶,那次流感相當可怖。駐華盛頓的其他外交使團也罹此厄運。西班牙武官在為日本武官送葬後的四天內亦死於同病。我的使館內,三秘夫人和二秘之子也都在十天之內死去。流感如此猖獗,以至為死者尋求棺木亦成難事。”(《顧維鈞回憶錄》)

02 貴女之凋零


肆虐的病毒面前,人人都是小人物。

唐寶玥,29歲,這年的10月也被傳染,在華盛頓“患病後僅幾天便死去”。

唐寶玥是顧維鈞四位妻子中的第二位。按照顧維鈞晚年的評價,這是四位妻子中主貴的一位。

唐寶玥的貴來自於她總理之女的身份和事業起步之初的相助。

唐寶玥的父親唐紹儀,亦是中國近代史上一位傳奇人物,是中國第三批留美幼童之一,後進入哥倫比亞大學學習。清末民初之際唐紹儀可謂叱吒風雲。他早年與袁世凱在朝鮮密切配合,友情深厚。袁世凱當選為民國總統後,唐紹儀出任總理。

唐寶玥的母親身世則要模糊得多。眾多傳記、論文中都語焉不詳,甚至還互相矛盾。比較普遍的說法是唐寶玥生母是唐紹儀的妾,姓名已無從考察。也有人認為唐寶玥之母是唐紹儀在朝鮮納的妾。1900年庚子事變時,炮火摧毀了唐紹儀天津的家。後來的美國第31位總統胡佛,當時還是一個被派到開平煤礦的美國白領,住在唐家附近,救出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據說就是唐寶玥。

這般大難不死,不能說不貴。

唐寶玥與顧維鈞的婚姻雖然“當時的報紙大加渲染”,但其實大概就像李鴻章和張佩綸一樣,起源於翁婿之間的欣賞。

1908年顧維鈞在哥倫比亞大學讀書時,唐紹儀作為特使會見美國總統羅斯福,使團離開前,邀請中國留學生訪問華盛頓。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顧維鈞引起了唐紹儀的關注。後來唐紹儀推薦顧維鈞擔任秘書兼內閣秘書,還創造了不少機會讓女兒唐寶玥和顧維鈞日漸熟悉。

1911年顧維鈞和原配張潤娥離婚,1912年顧維鈞和唐寶玥訂婚。

1913年顧維鈞與唐寶玥舉行婚禮。巧的是唐紹儀也正要娶最後一位妻子吳維翹。翁婿倆的婚禮先後在上海公共租界體育場公園(今虹口花園)舉行。

唐寶玥端莊大方,性情溫柔,英語流利,受過良好的西方教育,婚後與顧維鈞伉儷和諧,生下了一兒一女。

如果沒有那場流感,她大概會陪著顧維鈞走過漫長人生,從總理之貴女變成“依貴婿之顯要”的貴婦。

唐寶玥:顧維鈞第二任妻子,死於西班牙流感,死後丈夫又娶兩妻


可惜那場流感奪走了她的生命。那年她的女兒不足一歲,兒子也不過兩歲。


03 流感的傳奇


唐寶玥的性格流傳著兩個版本,普遍的說法是她性情溫柔,看她的照片確實面相柔和。


唐寶玥:顧維鈞第二任妻子,死於西班牙流感,死後丈夫又娶兩妻

顧維鈞(右 ) 與唐寶玥及他們的兒子顧德昌

也有說她為愛痴狂性格決絕。坊間流傳著一個版本,唐寶玥與顧維鈞相愛後,顧維鈞原配之父張衡山寫信告知真相,唐紹儀怒而要求女兒分手。唐寶玥堅決不從,離家出走,甚至威脅父親,如果不同意這門婚事,“她只好到八大胡同去做妓女,並且掛上現任國務總理小姐的金字招牌。唐紹儀只得同意,派軍官何豐林負責退婚一事。”

我一直疑心,這個版本的最初講述者一定讀過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那個可憐的陌生女人,“流感挨家挨戶地在蔓延”的時候,照顧著自己患著流感的兒子。結果卻只是永別,甚至自己也“腦袋現在沉甸甸的,太陽穴不停地在抽搐,像有槌子在擂打,四肢感到痠痛”,大約也染上了流感,等待死神的到來。臨終前她終於寫信讓作家得知自己曾經的所有痴狂,為了愛情她甚至被他當做妓女。


至貴至堅的愛情將那個女子壓到至賤的塵埃裡,流感便是命運的最後一擊。


人們喜歡這樣的傳奇。


可流感不是傳奇,也不是什麼命運的推手。它和人類歷史上無數次劫難一樣,漫不經心地到來,無聲無息的離開,似乎只是偶爾讓飛天入地如神一般的人類感覺到自己的脆弱和渺小。就個體而言,流感之前,並無你我。


劉洋風:愛生活,愛寫作,尋尋覓覓,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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