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時候的嚎啕痛哭，可能只是因為一個表情，一句話。
同事胡卿，三十二歲。一兒一女。父母健在，生活充滿盼頭。
過年，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席間，爸爸他放下筷子，雙手抓著衣角，面帶輕笑有稍顯忸怩的對兒媳說，我幹不動了，今年不想幹了。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們。
像是在徵詢他們的意見，妻子轉頭看他。
胡卿說：行哎，在家好好歇歇。
爸爸臉上的笑容變大，像鬆了一口氣一樣。
胡卿轉身進入房間，瞬間淚奔。捂住嘴巴，嚎啕大哭。
我們問他：“是擔心自己壓力太大嗎？”
“不是的。我只是心疼我父親的語氣，看著他的笑，我替他覺得心酸。”胡卿這樣回答。
小時候我們想要什麼，都是理直氣壯跟他要，怎麼他一個要求就覺得對不起我們了呢？
胡卿說：“我一點都不害怕我爸爸說幹不動了，不想幹了，我害怕的，心疼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咬牙苦撐了多少個日夜，才滿懷愧疚的小心翼翼對兒子說出來。”
他本就不用覺得對不起誰。
柴靜在《看見》中說：“有些笑容背後是緊咬牙關的靈魂。”
的確，父親總是這般不善言辭。
而我們一直以為父親變老是一件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
可是，有一天我們會突然發現，小心翼翼欲言又止，那個沉默的男人開始看我們的臉色了。
02.
知乎上，有一個話題：哪一刻你覺得父母老了。
大部分人，形容的都是父親。
我仔細想，大抵是因為我們的父親都有一個特性。父親就是“權威的象徵。”
他是愛和嚴厲的集合體。
人常說，子女開始理解父母時，是因為他們也開始為人父母。
一網友說：我心疼我爸爸，是因為我要為我的小家買房子。
有了孩子之後一直想要換個房子，現在孩子大了，又要上學了。換房子的事迫在眉睫。
然而房價穩漲不跌，攥在手裡的錢已經不算錢了。
今年市場不景氣，老婆也被辭退在家。
貸款換了房子，每個月的房貸壓得透不過氣。
一天，接到爸爸的電話，“快來，把你爸爸接回家。他喝多了。”
一到地方才發現，父親在跟幾個陌生的叔叔一起喝酒。送爸爸回家，一路上我有些生氣。爸爸默默的看著我。
安頓好他，準備走時。媽媽，拉住了我。
“你別生你爸爸的氣，他其實心裡很不好受的。”
“他看你為了房貸那麼辛苦，他每晚每晚都睡不著覺，覺得是自己沒用，幫不了你。”
“今天去喝酒，他又不喜歡喝酒你也知道。他是想託關係找個工程，幫幫你啊。”
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皺著眉頭的爸爸，我的心疼極了。
李榮浩在《爸爸媽媽》中唱到：爸爸媽媽給我的不少不多，足夠我在這年代奔波
足夠我生活。
其實，給的真的已經足夠了。
就像《月亮和六便士》裡說，我用盡全力，過著平凡的一生。
我們都是這樣，後面讓我用盡全力吧。
你不要再咬牙堅持了。
03
曾看過李健曾在《致父親》中描述：
“父親得了癌症之後，要做手術，我和姐姐湊齊了錢去交費時，他感動得哭了，他說孩子們懂事了，給孩子們添麻煩了。
從前的那個神采飛揚的武生父親與現在略有差別了。
隨後他的病情每況愈下，生命的最後階段，我送他回哈爾濱。
火車上，他已經很虛弱了，每次去洗手間都要我攙扶或者揹著他，我一宿沒怎麼睡覺。
記得當我揹著他時，他說了句，原諒爸爸。
那一瞬間，我強忍住了淚水。
他太客氣了，竟然對自己從小背到大的兒子客氣，而我只是背了他幾次而已。”
是啊，回頭看，父母在遠方，太陽下，白色的頭髮像個調皮的搗蛋鬼，怎麼藏也藏不住。
昔日我們把爸爸當做眺望遠方的座駕，睡覺溫暖的天堂。像是被一座座大山壓的彎了下去。
他不說自己辛勞，只覺得對孩子充滿內疚，感激。
沒有一個春天不會到了，沒有一個父親不會老去。
04.
在我的印象中，我爸一直是三四十歲的樣子。怎麼說呢，就是就算他在同齡人中，也是最嫩的那個。
近五十歲，沒有一根白髮，沒有一絲皺紋。
在我快三十年的記憶裡，他一直是一個要強，一身硬骨的男人。
他一直是我的超人。
有一次，我爸給我打電話，在電話裡，小心翼翼地問：“你現在忙不忙啊，有點事情想問你一下，你方便嗎？”
遠隔千里，我都能感受到電話那頭，那語氣中的帶著的猶豫和惶恐。
如同小時候考試沒考好時，面對爸爸手足無措的自己。
其實，他只是想問為什麼新買的手機上聯繫人都沒有了呢？
心裡一下就疼了。像有一根針梗在心頭那種疼。
好像突然之間，那個無所不能的人，好像突然之間，那個無所不能的人，被歲月收回了法力，現出了只是個普通人的虛弱原形。
我的超人爸爸幾十年如一日，梗著脖子，挺著脊背照顧家裡的一切。怎麼突然就沒有超能力了呢？
小時候，我們總把爸爸當超人。而現在，曾經無所不能的超人，在時代的大浪中，越走越慢，直至被拋下。
他們有很多不懂的新奇東西，如同我們小時候有十萬個為什麼一樣。
他們想問，想喊，卻緊緊的捂住了嘴巴。
回頭看看，停下腳步回去迎迎他吧。摟著他的肩，像小時候依偎他一樣，給他講新奇的事情。
不用十萬個，第一個他就會喜笑顏開。
所謂父母，就是不斷對著我們的背影既欣喜又悲傷，想追回擁抱又不敢聲張的人吧。
05.
黃磊說：“中國式的父母有一個特點，叫不給孩子添麻煩。”
父親似乎把這一特點發揚到極致。
我以為爸爸沒有眼淚，歲月的刀在他們身上深深的疤痕，他卻咬著牙說，沒事。
現在才發現，他只是把眼淚忍回去，藏在皺紋下面....
他們不想打擾孩子，怕我們忙，又怕我們累。怕我們嫌棄，也怕我們不耐煩。
我們總把好脾氣和耐心留給外面的人，承受我們最真實的，最壞的情緒的人，往往是他們，我們最親的人。
世上哪有什麼超人，只不過咬緊牙根，面不改色向前而已。
小時候啊，掰著指頭算日子，現在一晃眼時間就溜走了。你總以為還有時間，這就是問題所在。
不要等看到他滿頭白髮，再心酸。
不要等看到他不安的眼神，再懊悔。
不要等到他聽不清你聲音，再喊他。
不要等，不要等。
因為等著等著就老了。等著等著就變成回憶了。
在小初的作文中，經常會出現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我們越活越不如孩子。
約翰·厄普代克在《父親的眼淚》中說：
愛記憶中的人容易，難的是當他們出現在你身邊、你面前時，你仍然愛他們。
愛吧，就現在，就不要放手。讓他張嘴微笑，而不是咬著牙挪動。
愛吧，趁現在，趁還在身邊。不要讓愛你的人就等。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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