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銀川東環批發市場!

再見,銀川東環批發市場!/ 臧新宏


再見,銀川東環批發市場!/ 臧新宏


一夜春風來。3月18日,銀川的柳樹枝條上,初綠的嫩葉,長出來了。

前夜風吹過。3月17日,銀川東環批發市場,功能疏散著,拆除它吧。

昨天寧夏文化館南側利群東街的白家牛肉麵,桌面架起三面屏風,科舉般堂食。

前天“一條東環批發市場停業搬遷的消息不脛而走”。拜託了,在這個時代,別再用不脛而走這麼腦殘幼稚的形容詞了!

“東環批發市場已經從年前開始進入搬遷程序,商戶自行選擇搬遷地點。截至16日下午,東環批發市場大部分商戶已經有了新去處,其中,780家商戶中,銀川立達博覽城已簽約400戶,浙江輕紡城簽約190戶,鹿先生廣場簽約50餘家,部分商戶還落戶銀川國際商貿城。”

東環批發市場以往存在的好處,此處無需詳述並加若干形容詞;東環批發市場環境與設施的隱患,此處不再深挖且易讓爛泥漫漶;東環批發市場原址引入新業態,此處希望保障群眾利益無傷害。

李宗吾說:如果認準一個目標,那麼就遇事要忍、出手要快、善後要穩。

東環批發市場的關閉和拆遷,最讓無數零售商扼腕痛惜且深情懷念。這幾日還有許多零售商去批貨(行語為打貨),最為暢銷的是祭祀用的各種紙貨。清明節還有半月之久,但寧夏人民習慣在本月末提前燒紙。


再見,銀川東環批發市場!/ 臧新宏


再見,銀川東環批發市場!/ 臧新宏


近五年來,我和東環批發市場的感情交流也就三次,一次是2016年秋季,我陪母親去批了30斤“靈武長棗”,郵寄給我在天津生活的遠房大姨;2017年和2018年,當時父親喜歡抽旱菸,我去給老人家批發過兩盒一次性打火機。

十七年前(非典那年)三月,直到2006年五一前,我用三年的時間往返於大新渠橋頭與東環批發市場之間,去批發日用百貨副食飲料兒童玩具。那可不是群眾去過東環兩三次或更多次所滋生的感情,也不是逢年過節對那裡商品首選必去所懷念的情緒。

那是一個剛過而立之年結婚不久而他兒子還不能打醬油的青年,無論寒來暑往的風雪無阻的騎著26型自行車,在路況較差的路上的奔波。2003年準備建設“大團結廣場”,那時的銀橫路很窄,路面被無數熙來攘往的康8、雙橋、前四後八的貨車碾壓得體無完膚,尤其雨雪之後,雖不及李白的蜀道難,但也不好走。

那時管道局附近的友愛村,不是如今這般高大上,而是在銀橫路兩側以村民自建二層樓呈現,靠近路邊的營業房租給外來人員做買賣,儼然如村鎮集市,當然它的煙火氣息要比我1994年在西藏那曲所見到的公路兩側營業房的景象,強多了。

如今的“凝聚力裝飾批發城”,想當年是“大河機床廠”的老舊家屬樓。那時也沒有如今寬闊的友愛街。那一年麗景街還未全部建成。現在天都十六區南側那一段“銀麻線”,當時也是路面窄而不好走。

三年來,隔三差五,我就騎上除了鈴鐺不響的自行車,車後座架上綁個較大的空紙箱,再帶上一根彈力打包帶,從大新渠橋頭的店裡出發,在銀橫路上一路向西右轉麗景南街左轉新華東街右轉宏佑巷進入東環批發市場東門。

也就花費半個小時,就可在北面的副食區南北兩側批發完畢日用百貨副食飲料兒童玩具等等商品,因為都是直奔老熟人而去,基本無需還價,偶爾砍砍價。

去時輕快,如沐春風,哼唱著“再見理想”一起高呼Rock n'roll;回時負重,顛簸慢行,默唱“農民”粒粒皆辛酸,永不改變,人定勝天。

這一程,如今看來不遠,因為時位移人。當時我隨身帶著記事本,每完成一項進貨就標註一個紅對勾。但有時遇到某種商品降價了就多進些,或是發現新品也將其添加為計劃內而批發,再或者對於暢銷貨不免會多進些。曾經有好幾次,帶去的空箱子裝滿了,上面再綁個裝滿貨的箱子,自行車前筐裡放著洗化用品,車把兩側還掛了四五個裝滿副食等等的大袋子。

顛來簸去的,尷尬的事情就會發生,停下車放穩車去撿散落於地的大小商品。重裝前行,猶如科特柯本的涅槃,又彷彿現在見到的林清玄的文字:我要開花,是為了完成作為一株花的莊嚴生命,不管你們怎麼看我,我都要開花。

這一程有些繞路迂迴,但有近路可走。曾經有幾次,在夏季,我會從比如今友愛街窄五倍的當時的友愛路橫插入現在打通的新華東街,但那一路更是一步三顛。

這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勞其筋骨而已。但苦其心志的是辦全所有執業證件耗費了我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我是持有“再就業優惠證”享受減免照顧的弱勢群體,但也得按程序步步推進。可也有辦不下來的“菸草專賣許可證”,但這卻成為我艱難經營三年的動力。


再見,銀川東環批發市場!/ 臧新宏


再見,銀川東環批發市場!/ 臧新宏


四十五歲前我常想,70年代初期出生的人,什麼都趕上了(或沒趕上),比如沒趕上九年義務教育制;大學畢業不包分配了;初涉社會沒有人資市場;結婚沒多久被企業買斷了;想買房子時沒存下錢;有了錢可房價又高得離譜;失業沒多久再就業但得繳納保險的滯納金;孩子越來越大了家庭負擔也越來越大;成了4050了可門檻限制太高;放開生二胎了卻沒什麼情趣了;趕上了經濟繁榮也趕上了金融危機……

現在奔五了,也就不再想那麼多了,不管趕上了還是沒趕上,都挺過來了;無論經歷了幾次大喜還是幾次大悲,都挺過來了。接著為今後,挺立。

無論是大企業還是零售商,一生都是悲欣交集的。回首往事,有時主動回想,有時由某事或某物引導回想。好比東環批發市場的拆遷,會讓我不堪回想往事的艱辛,也帶我去懷念那苦中作樂的美好,一次拆遷一次涅槃一次悲欣交集。

那三年裡,我在特殊的地理位置上,接觸著形形色色的陝甘寧邊區的群眾,感受著豐富多彩的風土人情。我有兩個隔壁,隔壁永寧春林修車的老張,消費了我店裡半數以上的菸酒方便麵;隔壁陝西靖邊彈棉花的老陳,消費了我店裡半數以上的麵包啤酒零食和日用品。閒暇時,我們仨也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麻將、捉捉老麻子、說說葷段子。

和老陳學說陝北話很有意思。他常說:給爺爺的,酒是糧食的精,越喝越年輕!

他的岳父也對我說:梅梅,鴨肉。他問我是什麼意思,我使勁搖頭。他說這是我們陝北話的叫賣,說成普通話就是:饃饃,羊肉。

記得有一年三伏天,哥仨光著膀子坐在沒有樹蔭的桌邊喝啤酒,突然聽見“嘭”的一聲響,老陳翹起的二郎右腿登時彈起,踢翻了桌子和上面的啤酒。大家就納悶地找那聲源從何而來,一看地面有一個被曬爆的打火機,老陳就說:給爺爺的,我還以為是張二的氧氣瓶炸了呢!老張懟罵:你的膽子是尿泡做的?沙雕!

期間,金甌、張濤、李偉等一眾兄弟去看望過我,那是啤酒管夠的一下午時光。

還記得有一次我放大音響音量時,張濤和張九鵬來為我做專訪,記錄那段不會垮掉的幸福生活。

期間,我還剃了獨立的髮型,去參加金甌的婚宴,餐桌上高喊銀川拳,福爐酒吧裡喝到抱頭痛哭。

更記得年邁的姥姥專程給我送去的清燉羊肉;更記得我披星戴月地騎車回家,看到兒子熟睡的香甜的笑臉。

……

再見,銀川東環批發市場!/ 臧新宏

再見,銀川東環批發市場!/ 臧新宏

當然也無法忘懷2006年的三月,一整月我將自己關在店裡,寫詩。寫了三十首,當時的詩是嚎叫的狀態,比如:誰在衝我尖叫,不要模仿我的安逸自在。我不斷抽空的實體,不需要什麼讚美。誰在衝我大叫,確認我已消失還要假裝麻木。

我是作繭自縛的,你們沒有權利痛苦,誰在衝我暴叫,傷人的話總出自溫柔的嘴。

誰在抱怨我們的產值,誰還在顯示高貴。

現在看它不成樣子,但它是我那時的樣子。

其實每天隔壁老張都要敲我的捲簾門,但我沒有寫完詩。當最後一天我升起捲簾門,那刺目的日光照射著我的眼睛時,我知道自己又活過來了。老張連忙跑過來說:心瘋死了,兄弟,我還以為你想不開了。

“不必太糾結於當下,也不必太憂慮未來,當你經歷過一些事情的時候,眼前的風景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

在此請允許一位曾經三年奔波於東環批發市場的零售商,向所有東環批發市場的商戶和零售商,道聲安好,明天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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