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深秋，寫完《媽媽》，我以為心穩意定了。
事實上沒有。
春天來了。
媽媽的祭日未到，我已經情動意動了。
我想媽媽了。
我把媽媽走後的哀傷和思念。
我的心傷，自責，懊悔！
都呈現在這裡。
讓我的心靈，在被自己抽打的過程中，安生一些，緩痛一點。
餘生，少一些內疚的重壓。
夜裡，或安穩些。
春天，再來的時候，在媽媽的墳前，少一些心悔的淚………
一一寫在《春天的記憶》前的話
春天有那麼多美好。
春天也有哀傷。
今年是媽媽走後的第四個春天。
媽媽的祭日未到，思念的潮，又在湧動。
媽媽走在春天裡，走在乍暖還寒的早春。春風的涼，冰冷的雨，還是催醒了春柳，喚開了鄉野的花。
媽媽，兒子依然心心念唸的想您，動著心窩子的想您。
是在白天，是在夜裡，是在我的心上。
在這冬疫未完的日子裡，我回去的少了，去看您的日子隔的長了，我的心裡有了不安。
媽媽，我去看您，我帶著滿腔的思念去看您。
我在靜靜地時光裡，翻閱著媽媽走後的日子，翻閱著我的心，翻閱著我的樣子，翻閱著春天的記憶………
二O一六年的春天，媽媽走了。我的春天記憶深了。
我心裡的春天，多了思念，多了傷感，多了蒼茫，多了沉甸甸的心事。
媽媽走的一六年，我六十二歲。
媽媽的離去，我依然像個斷了乳汁的嬰兒，飢餓，空虛，茫然。
我的天塌了般的慌恐，無助，孤苦。
我的日子是哭泣，心燥，夢魘。
是媽媽走的突然嗎，不是；
是相守的日子短暫而不捨，不是。
我是五個姐妹兄弟中，和她陪伴相守最長的人。
在她五十餘天的住院日子裡，我日夜守護著她，愛著她，盡心力侍奉了媽媽。我瞭解她八十九歲年壽的身體狀況，知道醫生和醫械的診療結果。我是守著她閉上眼睛，看著監測儀屏幕上，一條永遠平行而去的影像。
深夜二點五分。醫院的病房，沒有哭聲。
淚水早已肆意的流淌。
在臉上，在心上。
在回家的百餘里路上。
在就要迎來黎明前的早上。
在回家後的一聲哀嚎裡。
在真正永別的那一刻。
該是緣份吧，媽媽是農曆二月二十八日的祭日，她的七日，恰是我的生日，我忙著操辦七日的事情。可也因為生日，而加痛了傷感。
生我的媽媽，永遠離我而去了。
二O一六年的春天。
那是一條怎樣的傷感路呀。
在媽媽離去的四十日，我用淚水訴說著對媽媽的思念：
媽媽，轉眼就是四十天了。
兒子總覺得有許多話要和您說，有許多事該為您做。可更多的卻是痛念，無奈和茫然。
媽媽走了，兒子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我真的沒想到，媽媽會這麼早離開。我總認為和您相伴的日子會很長。
可是，人生這杯茶呀，不僅僅有香醇，也有苦澀。媽媽還是帶著對生活的眷戀，對兒女們的愛走了。
媽媽，每當來到您的墳前，滿眼的淚水，心裡的酸澀，不盡的思念，還有我心底的呼喚，媽媽呀！我叫您千遍萬遍……
媽媽，我是你六十二歲的兒子呀！
是和您生活相守六十餘載的兒子呀！
媽媽是我頭上的天，腳下的地。
有媽媽在，兒子就有依靠。
有媽媽在，兒子真的像擁有了整個世界。
六十餘載母子情深。
六十餘載朝夕相伴。
我能感受到母愛如山恩情似海。
在您的晚年，兒子常常想的是，為您做點什麼，還能為媽媽做點什麼？
是早晨的那束鮮花。是上午那杯熱茶。而如今，媽媽沒了，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環，不僅僅是沒有了做兒子的資格，而是再也不能盡孝，無法再報母恩。
媽媽，當我看到家裡的所有一切，我都會想起媽媽。
小妹讓孩子們變化了您臥室內的格局，她怕我觸景生情，擔心我思念媽媽。
可是，家裡的那件物事不與媽媽有關呀。您的飲食起居，深深地印在我的記憶裡，留在了兒子的生活習慣中。
媽媽去了，那怕是一杯茶，一餐飯，您的音容笑貌就在我的眼前，兒子的思念只有不盡的淚水相伴。
媽媽，我知道，兒子的心再亂，最懂得我的是您。錯再多，能寬容我的還是您。我趴下了，最傷心地是媽媽。我不能再讓您為我牽掛。
在以後的歲月裡，想您時，我會來看您，有兒子在，我不會讓您孤獨。
今生，我是不合格的兒子，但我求您，如果有來世，還讓我做您的兒子……
現在，當我再看到自己的哭訴時，我的心還在顫抖。
那四十天真的太難，太難。糟透了的心，支撐不了的身體，幾近崩潰的感情，思念的狂潮，淹沒了我。
我無法面對眼前的現實，我深深地自責，懊惱著。
媽媽的身體出現狀況，是在二0一四年下半年，明顯的消瘦，咳嗽，痰多。她自己感覺沒有大問題，我也就沒太在意。
調整了飲食，煮一些鴨梨銀耳食療。當醫生的大姐夫，按排了一些止咳化痰的藥物。一直到一五年的十月份，病情加重。
媽媽的膽子小，總怕住院治療。十一過後，還是勸她住進了醫院。經過治療病情有了好轉。
但是，出院後的身體，明顯弱了很多，起坐都很吃力，只有幾米遠的餐桌，也要人攙扶才行。
飯後，她執意來客廳踱步，也是一手拄柺杖，另一隻手不時地扶住沙發。多年來，都是自己涮壺洗碗，才坐下喝茶。自己的內衣內褲都是自己去洗。這些原來執意能做的，她再也做不到了。
可是，媽媽的精神狀態很好。兒女面前依然談笑聲不斷，從來不在我們面前有病態愁容，有時看我們擔心，她卻勸我們別擔心，“放心吧，我活到一百歲。”
二O一六的春節，如期而至。
媽媽咳嗽聲不斷，來的客人多，我一次次干預著她與親人們的交談，時刻關注她的一行一動。
從臘月二十過後，客人不斷，親人頻至。
已經很弱的媽媽，接待著來往的人，努力支撐著自己的生活。
年初三姥姥家的大表侄，帶著兒子侄子來看媽媽了。
面對從未見過的孃家重孫，她從心底的喜歡，高興，大聲說笑著，誇讚著。
他們走後，她還一直唸叨著孃家的親人。怕影響她的身體，我勸說她，別太激動，注意休息。她聽話的倚在被子上，斜躺著閉上了眼睛，眼角的淚不自覺的滾落下來。
看她虛弱的身體，咳喘。我與她商量再去醫院調理身體，她答應去。但要過了正月十五。我知道她的心思，是她把團圓年看的太重。
災難還是早一天來了，正月初八午飯後，我把媽媽從餐廳扶到臥室，告訴她，我去洗澡了。還沒洗完澡，媽媽在一手柺杖，一隻手夠扶沙發時坐在了地板上。
當我到了她的跟前，她的滿臉痛愫，雙眼的驚恐。痛了我的心。
白髮蒼蒼的媽媽彷彿一刻間衰老了。我知道，這一摔，對她可能是致命的。
我一下子痛恨起了自己，狠勁地抽打著自己的耳光。
我責恨自己洗澡，懊悔我的粗心大意。
正月初八住院後，媽媽沒有再能好起來。
二O一六年的四月五號夜二點零五分，農曆二月二十八日。媽媽離世！
媽媽走後的一百天。
一百天，三個多月的時光，並沒有改變我的心情。白天，我坐在空蕩的廳裡，默默的啜泣，揪扯著自己的心。夜裡，在睡夢中醒來，獨坐。在一個個黎明前的鄉野路邊行走，獨思。
我沒有了生活的方向，日子，艱難的前行。
媽媽走了，月季花開了，凌晨，我去了小城所有長月季的地方，我站在花前，想著我來剪花的心情，想著愛花戀花的媽媽，想著她高興的樣子。
如今，媽去了，花還在。我默默的站在花前流淚，哀思。我含著傷悲寫了這篇短文。
《花 • 無語》
早春，母親常囑我，去平房吧，看看花開了沒。
平房是我家老院子，有兩株月季，一株粉白，一株大黃。是八二年春從肅寧搬家帯回來的。因為父母喜歡，月季三次移栽，都無大礙，枝繁葉茂地活著，花大且香。
院內的月季花開的早，媽媽是知道的。
我會把第一茬花剪來，插在花瓶裡，三五日，花豔花香盈於室內。直到凋謝的花，片片散落在桌上，媽媽亦捨不得棄了。緣由，我是知道的。我只有多去老房子看看，下茬花幾日能開，回來描述給媽媽，母子懂得，欣然。
陽春，街上的花兒開了。
清晨，帶把花剪，繞縣城有月季的地兒轉轉，義務修剪，順便帶幾支慰藉媽媽。
這多年來，縣城內外有花的地兒，我都到了。哪兒花的長勢、種類、顏色，我都記得。
每次剪花，方向明確是自然了。
剪花是有講究的，新枝的花茂盛，不適瓶插，老枝的花醜，只有頭年的枝，開的花合適。開敗花的枝椏要在合適部位剪去，下茬花才會開的好看。
有時，會讓月季扎破手，或是霸角子蟄了，疼的鑽心。
回家了，看到媽媽心疼兒子的眼神，讓我傻傻地忘了疼。
這季節，花開成海。今晨，我去了所有剪花地兒，沒帶花剪，只是看看，佇在花前，迷了雙眼。
人，無語。
花，無語。
《花.無語》短短的隻言片語，怎能述說出我的真情實感。
我的孤苦無助無奈思念，都在心裡。
媽媽走後的第一個春節。
我的年，再也沒有了年的滋味。
年，清冷，安靜，靜的心裡滴血…
《說年》
我知道，年又到了。
煩人，勞人的年，還是來了。
如此說年，對我識得的，略知一二，不識，也就煩了。
是我的隨性，擾了年的喜慶，可我真以為，年，無謂。
心淡了，何必看年。
在我看來，過年，只是在時光的年輪上，刻下又一個圈兒，離蒼老又近了一步。
匆匆歲月，讓年的味兒，變得淡了。近了的年，淡了的心，忘不了的情。
已過花甲的我，記憶裡的年，心裡滿是過往，咀嚼著的還是過往的時光。
小時候的年，有爸媽，有一奶同胞，可以不想，就滿世界的跑了。
年，就那麼輕鬆地過了。
想來，有誰不會唏噓?
是誰又能忘卻得了呢？
歲月蹉跎，長了年歲，有了自己的兒女，年的內涵，承載了更多的意義。上了歲數的爸媽滿眼裡的愛，分明寫在了臉上。
當兒女的又能懂了幾分?
你來了，他走了，看似平常，又有多少父母的期許讓兒女們懂了?
現如今，父母去了，年又應該怎樣?
不應該茫然，這是誰也曉得到的理兒。
可是，幾多歲月，習慣便是自然。
任誰又能忘得了有媽媽的年啊!
那是親情盡顯的年，那是溫暖如春的年。
又是年了，誰能知會我，誰能知會我呀！！
年呢………年呢？
我記得，寫下這篇拙文時，哭的時間比寫的時間長。
現實中的孤苦清冷，像一把刀不停地穿刺我的心。
過去年的樣子，媽媽在我跟前的安祥，一個大家庭的光澤，都匯聚在媽媽的身上，就在我的身旁。
一聲聲清亮的呼喚，一陣陣轎車的鳴響，一次次開門的聲音…………
年，是媽媽高興的日子，是她目光裡的慈愛，是眾親捧月的敬奉，是一個大家庭裡的歡聲笑語，是媽媽看著後輩兒孫的天倫之樂………
如今，都遠去了，隨著媽媽走了。
當我寫出，年呢，年呢！我幾近嚎啕的失聲痛哭著……
二O一七年的春天，媽媽走後的第一個春天。她的週年祭日未到，我早已夜不能寐，心潮洶湧。
我想媽媽，想寫下媽媽給我的一切，可是，我怎麼也控制不了淚水和哀思。
《媽媽，我好想您》
又一個春天來了，這是媽媽走後的第一個春天。我的心依然很痛，淚水還會模糊我的眼睛。
隨著媽媽祭日的臨近，幾日來試寫了多次，都是在悲傷地淚水裡停頓了。我在努力的剋制自己，把思念放在心底。
母恩留在記憶中，淌在血液裡，刻在骨頭上。
我有好多話語裝在心裡，我想說給您聽，是因為你是懂我的人。
在媽媽的晚年，如果說是我陪伴了媽媽，還不如說是媽媽把愛滿滿的給了兒子。
記得，我退下來後，心裡空落落的，無奈、無聊的度日，蜷縮在兩張對起來的圈椅裡看電視，常常不知覺得昏睡。媽媽會拿件衣服或布單給我蓋上。
其實有時我是醒著的，我是在享受那份暖情。
看我成天無所事事的樣子，媽媽心裡明鏡似的。
直到有一天，媽媽和言悅色的說：“記得你小時愛看書。有次為了看書，躲在柴草屋裡，做晚飯時，去抱柴火，才發現你摟著書睡著了，叫醒你打沒打你不記得了。眼下不工作了，別以為看書沒用，起碼你能在書中找個樂趣。“
在後來的日子裡，我讀了很多自己前半生儲存的書，如媽媽說的，我在書中悟著人生、找著樂趣。
媽媽，我好想您……
我記得，想寫的好多內容，都無法寫下去。雖成此篇，詞意不達於心，亦不近己情。
二O一八年的春天，媽媽的祭日。
今天的雨，從早上就下了起來，心，在平靜與起伏間搖擺，思念裡的傷悲如天般的陰沉。我真的想大聲的呼喚，喚回離我遠去的親情………
媽媽
我是兒子。又是春季，花兒開了，您喜歡的季節。
兩年就這麼快，我還在想您，是在心念裡的那種想，想媽的尊嚴，想媽的豁達，想媽的智慧，想媽在生命中遭遇的疾苦，想媽媽育養我們時的艱辛。也想媽媽在時的日子，是您給兒女們留下了更多戀念，更多美好，和憶念中的幸福。
雖是依然戀著念著，但我知道時光永遠不會倒流，如是花無百日紅，人生實無常。走了兩年的媽媽，兒女們又來看您了。
媽媽走在春天裡，走在春野的百花裡，走在和緩的春風裡。
您在天堂安好，是因為媽媽的善良。
您愛著的兒女們，永遠愛著媽媽！！！
二0一九年的春天，媽媽走後的第三載。在她的祭日，我和媽媽的訴說。
母親，我真的好想您
鄉野，春意正濃。
晨風，些許寒涼。
走在田間的我，心情低沉，伴我同行的女兒沉默著。
我走近了爸媽的墓，祖墳荒蕪，墓碑矗立，我在靜默中從心底呼喚著媽媽……
淚水還是模糊了雙眼。
流年似水，轉眼媽媽已走了三年。
我依然思念媽媽，因為這種念想是刻骨銘心的！是媽媽把我帶到這個世上。
您走了，那親切而慈祥的容顏不見了；那溫柔而和善的笑聲沒有了；那呼喚我乳名的聲音消失了；那雙攙扶我長大的手離開了；一切都永遠的消逝了。消逝得如天上的一片雲，鄉野裡的一滴雨，環宇中的一縷風。對於我來說，母親的離去，留下的是永遠的痛，因為我是從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一種帶有血緣的痛，也是永遠無法割斷親情的痛。
我永遠忘不了三年前的那個深夜。年老多病的母親，終於熬到了生命的盡頭，母親走了，失去母愛的痛苦永遠留給了我。
母親走了，我陷入了長久的惆悵、茫然、思念之中。
三年間，我在寧靜的月光下思念著；我在孤獨、寂寞時思念著。
我怎能不思念啊，看到母親睡過的臥室，用過的物什，那憂傷的思緒如潮水般湧入心頭。
人生永遠有痛苦，隨時會遭遇痛苦。雖然，我也曾經想著忘記痛苦。可失去了母親，已鑄成一道心靈的疤痕，我又何處尋覓鈣化痛苦的藥啊………
我知道，我會永遠的記著愛著媽媽。因為，您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念想。
我回憶著，媽媽走後的每一個春天…
看花，花裡有她的身影。
聽風，風裡有她的回聲。
春雨滴滴，是我思念的淚，心碎，情碎。
媽媽走了。
我，不再惜春了。
年復一年。
春歸春去春又回，母去母歸永不回。
墳前跪，思孃親。淚水流，難起身。訴別離，念母恩。
我熬過了一個個沒有媽媽的春。
春天的記憶，太深！太深！
二O二O年三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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