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蘭河畔的蕭紅

序言:下雨的夜,特別淒涼,寡婦落淚,鰥夫就要起來彷徨

賣豆腐的過去了,賣麻花的來了,接著又是賣涼粉的,一到太陽偏西,打著撥浪鼓的貨郎就扛著擔子回家了,換瓦盤的,揀繩頭的,換破爛的也都早早收市了

一天的事都忙完了,吃過了晚飯,看晚霞的看晚霞,不看晚霞的躺到炕上去睡覺了,家家戶戶關起了門窗,豬,馬,牛,羊也睡了。河溝,窪地裡的蛤蟆叫,蟲子也叫,一夜,又一夜,一年又一年

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燈,野臺子戲,四月十八娘娘廟大會。除了這些,還有好些熱鬧的家長裡短。膽子大的男人去看,膽子小的女人也去看,帶著孩子一起去,免得以後自己做了,顯得外行

想擊退了寒涼,因此而來了悲哀

呼蘭河畔的蕭紅

一, 逆來的,順受了。 順來的事情,卻一輩子也沒有

很早以前就翻開過呼蘭河傳,不過看了幾眼東二道街上的幾家染缸房,扎彩鋪,就放下了,沒有什麼曲折的情節,沒有一個像英雄人物出場,也沒有吶喊聲

不過像是進了客棧的車伕一樣,忙著摘下狗皮帽子,伸出生滿凍瘡的手抓起的那個乾巴饅頭,實在是不合乎拯救天下的夢想

懶得理這些不痛不癢的人,放下書,心裡惦記的倒是那個大泥坑,陷在泥坑裡的馬,還有豬。想著要是半夜有人一下子陷進去,該怎麼辦

過了好些年,偶爾清理舊書時,發現了這本沒有讀完的小說,就打開大致翻了翻,終於還是放下了。大概是觸動了心底的寂寞吧,小團圓媳婦像是在對著我笑,我也想對著她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

她的婆婆說,哪家的團圓媳婦不受氣,一天打八頓,罵三場。可她來到我家,我可沒給她氣受

我只打了她一個多月,把她吊在大梁上幾回,讓她叔公公用皮鞭子狠狠地抽她,只昏了一袋煙的工夫,就用冷水把她澆過來了。全身打青了還出了點血。立刻就打了雞蛋青子給她擦上了,也就是十天半月地就好了

這孩子嘴硬,一打她就說要回家。我聽著就生氣,人在氣頭上還管得了這個那個,因此我用燒紅過的烙鐵烙過她的腳心

自己兒子捨不得打,打貓,打狗怕打丟了,打豬掉斤兩,打雞不下蛋,現在她病成這樣,打又不能打,這真是前世沒做好事,今生找上來了

我這一生面軟心善,沒做過惡事。凡事都自己吃虧讓著別人。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可老天爺為啥把這樣的禍根種在我身上

呼蘭河畔的蕭紅

二,逆來順受,你說我的生命可惜,我自己卻不在乎。你看著很危險,我卻自以為得意。不得意又怎樣?人生本來就是苦多樂少

又過了好些年,不知覺中頭髮白了,應該看看這本小說了,就算是了結個心願,對自己這麼多年的放棄,終有個圓滿的結局

打開書,那些麻木而猥瑣的傢伙又從文字裡爬出來,與我糾纏不休,一口氣讀到了結尾,深深喘了口氣,他們又該去安歇了

不願去評判,世間大多數人都是這樣,沒有想象的那麼好,也沒有揣測的那麼壞,一刀子抹平的人物都是樣板,滅菌鍋裡生長不出鮮活的生命

人們總是想在一部經典作品裡發掘合乎時代的意義,其實倒不如就當它是一種記憶,一種歲月深處傳過來的童謠,看看就好,意義太多了的話,一切就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風吹雲走,呼蘭河依舊緩緩地流動,爬在牆壁上的那些黃瓜秧,在微風中抖動著葉子,像是講述著曾經的那些枝枝蔓蔓

半瘋不瘋的王寡婦,矯情的有二伯,愛看熱鬧的老廚子,弄不死的馮歪嘴子,還有他的那個一直長不大的小兒子,有時閉上眼睛,就能隱約感受到在世界的某個旮旯,他咧著嘴笑

他們都像最低級的植物似的,只要極少的水分,土壤,陽光——甚至沒有陽光,就能夠生存了。生命力特別頑強,這是原始性的頑強


呼蘭河畔的蕭紅

也是結語:滿天星光,滿屋月亮

童年,像是一盞行走在黑暗中的手提燈,照的是路,暖的卻是心

《呼蘭河傳》,是蕭紅的絕筆,她是個充滿故事的人,也許外表看不出她有多出眾,但她的骨子裡帶著一種難以抗拒的魔力,讓人讀過了,放下了,仍是牽繞著夢魂

她說,我不能決定怎麼生,怎麼死。但我可以決定怎樣愛,怎樣活

若是非要找出個理由,大概,這也算是懷念她的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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