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鄭鐵嘴」(2)|我的家在東北(十三)王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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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豬

舅舅鄭鐵嘴續娶的新舅母梳著鴨尾巴頭,長著典型的高顴骨大額頭草原民族特徵的臉,小個不高, 幹家務活向在戰場上打仗,颼颼的連跑帶顛,扔下刷帚就是條帚。生火作飯、餵豬、餵雞、餵鵝,一溜小跑。鍋上燉菜,貼大餅子,緊忙又往灶坑填一把柴火,幹啥都像樣。

新舅母享受烈屬待遇,她和老太太及一雙兒女,由國家供養,望奎縣民政局按月發生活費, 日子殷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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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老舅母去世,她嫁過來,生活用品、日用品糧食衣物拉來兩大馬車。她特別會養豬,其中從車上卸下有一頭五百多斤的大肥豬,那年臘月殺豬吃肉,殺豬放血灌血腸, 十來個人抬不動,忙的不亦樂乎。

那頭豬太大得在院裡褪毛,用開水一瓢一瓢澆,澆一塊褪一塊的毛。褪毛整了一個多點,缷開一巴掌厚的肥膘,煮白肉酸菜血腸,請親戚朋友老親少友30多人吃飯,一頓飯就吃四五十斤肉。

那時人們肚裡沒油水,過年殺豬,吃酸菜白肉血腸,平均每個人能吃一斤多肉。

三姨父郭三魔的大兒子,我姨表哥郭慶友上灶。他拎過一塊五花肉,切成酒盅大的大塊,在大鍋裡翻炒,舀出浮油,用花椒大料幹辣椒,蔥花乾薑蔥花爆鍋,沒有醬油,只好舀了二碗農家大醬炒透,做出的醬燒紅悶肉奇香無比,吃沒放醬油的紅燒肉真香, 我以後在也沒吃過這麼好的紅悶肉。

過後,老舅對我說: 二外甥你說說,殺豬請客吃酸菜白肉血腸,就結了,那有殺豬吃紅悶肉地呀!你這個大表哥郭慶友,崽賣爺田心不疼,舅家殺豬,他做紅悶肉也不跟我說一聲,招呼也不打,就把肉切吧切吧下鍋了,多霍霍(浪費)我20多斤五花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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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說,哈哈,老舅,我大哥做的對,大夥不吃你吃誰呀,這叫吃大戶!外甥是姥姥家的狗,吃完就走,誰也不用領舅情道個謝! 他瞅瞅我,見我不贊成他的觀點,就不吱聲了。

當年農村公社、大隊、生產隊統稱三級核算。以生產隊為基礎,大隊、公社只收提留統籌,生產隊長是不脫產的農民,社教運動沒啥可整的,但也有個別生產隊長,老奸巨滑, 多吃多佔, 瞞產私分。

我舅擔任第二生產隊長,他就瞞產私分,乘天黑把糧食裝麻袋用馬車往社員家拉,我父親也同為一隊隊長,一粒糧食不多分,不多佔,家裡的糧食就年年不夠吃,可舅舅家就有剩餘。剩餘的糧食被舅家偷著喂大肥豬,肥豬被餵養近2年養十幾個月,等毛重五百來斤再殺它吃肉。

我曾問過舅舅, 老舅:你處事嚴密, 唬的溜嚴(嚴謹), 欺騙了大隊裡不少人 , 實際只有你二外甥我才能看透了你。舅哇, 你特別自私, 八面玲瓏,偷奸耍滑,慣於沾奸取巧。你表面上大氣,出手大方,為人處亊你一點不吃虧。

我這麼露骨地說他損他, 舅舅竟滿不在呼,哈哈大笑。 他大言不愧的說, 哎呀,二外甥啊, 你可真說對啦! 人不為已, 天誅地滅, 世界上從來是吃小虧佔大便宜, 老實人,實在人是傻子,傻子才見便宜不佔去吃虧。

後來的運動也沒有整到他頭上,社教順利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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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蛇段喝甲魚血

舅舅思想前衛,思維意識生活理念生活方弎,明顯高於父親和同時代農民,舅舅當大隊治保主任兼二隊的隊長,和父親當隊長的一隊,地挨地壟挨壟。一樣種莊稼,社員每天都掙十個工分,二隊每天就比父親的一隊多掙幾角錢,一年到頭, 糧食也分的多,瞞產私分。

舅舅頭腦靈活,膽子也大,半夜趕大車往社員傢俬分口糧,吃不了就餵豬餵雞。他對生活頗有見地,吃野味城裡人都是九十年代才盛行,舅舅六十年代,就整野雞野鴨子吃,他那年代竟吃蛇段喝王八湯。

六十年代呼蘭河畔生態環境好,一到春季,冬眠的蛇復甦了。入伏天,蛇到了交配的季節,成群的草蛇,幾十只、上百隻纏綿纏繞在一起。

放牛放馬的牧童羊倌們高喊,快來看呀,長蟲(草蛇)起霧了,有的淘氣拿樹條子抽打它們,把蛇打的滋滋叫喚,我至今沒弄明白,當地人為什麼把蛇叫長蟲,蛇交尾叫起霧。

三伏天,甲魚也從呼蘭河裡爬上黃沙灘產卵繁殖。有一天我看見舅舅家院裡,用細麻繩拴著大大小小三隻甲魚一隻草蛇,正在艱難爬行。

表哥鄭興周說,你舅在西屯鄉政府小市場買的,一會殺了貼大餅子喝王八湯,長蟲也好吃,做清蒸蛇段。

我問表哥:這王八多少錢一隻呀?他說:大的五塊,中不溜的三塊,小的二塊,一條蛇二塊,農村人習慣把一元錢叫一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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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一手拎著一把菜刀,一手拿根一尺多長燒火用的樹棍子, 哼著東北大鼓小調月牙五更,從屋裡走出來, 一呀嗎一更裡呀!月牙正東昇……

他一伸樹棍子,那王八一伸脖。張嘴狠狠的咬住燒火棍。他手起刀落,咣噹一聲, 剁下甲魚頭,他扔下菜刀。一手拿起王八,另一手抓住王八脖子放在嘴裡,張嘴吸吮王八血。王八脖子一伸一縮還在動,血吸乾了,王八還在哆嗦顫抖。

然後又剁第二隻,讓兒子鄭興周照樣把血吮喝了,剁第三隻時,讓他養子梁成孝吮。梁成孝小孩子不敢吮嚇跑了, 老舅說,二外甥二安子你吮。我也不敢,他說怕啥,甲魚血大補。他自己吮了,吮的滿嘴血沫子, 就像剛吃了個死孩子,我很噁心,都反胃嘔吐了。

那條蛇殺了扒皮放血,蛇血蛇膽放在白酒瓶子裡,做了蛇膽蛇血酒,蛇肉切成蛇段放鹽和作料清蒸。

回家後我對父親說了這事。父親說,你老舅吃長蟲,喝王八血? 腥的蒿的! 那玩兒樣不能好吃, 打魚的人都繞著走, 要是打魚一網打上來王八都侮氣, 這一天網上一個魚毛都打不著, 咱可離它遠點,你不要學你老舅那一套, 你老舅老要飯花子過幾天好日子就長毛了, 他這是窮漢得個狗頭金,土暴子開花, 蝶子裡扎蒙子不知深淺, 你老舅這老村痞子不懂好賴, 他窮嘚瑟捉禍呢! 他也不怕受老天報應!

父親沒文化,講不出大道理,只能說出樸素的語言和看法。那時人們不懂生態平衡,更沒有環境保護意識。

我的舅舅“鄭鐵嘴”(2)|我的家在東北(十三)王志華

於今呼蘭河畔甲魚、草蛇、水貉基本上已經絕跡了,野雞、野鴨生存空間見小, 呼蘭河河道變窄流量減少,黑龍江省中西部雨量減少,經常乾旱,這就是大自然對人類破壞生態環境的報應和懲罰。

(末完待續)

2017.12月於海南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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