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鳥類本身漂亮的羽毛成為它們瀕臨滅絕的原因時，那些用羽毛裝飾的服裝和配飾令人顫慄。這激起了早期環境保護主義者的興趣，他們多數女性和紐約市民，身體力行支持保護瀕危滅絕的鳥類，約翰·詹姆斯·奧杜邦（John James Audubon）繪製的鳥類圖鑑《美國鳥類》更是被稱作“美國國寶”。
羽毛：有關野生鳥類的時尚與捕殺
撰文、供圖/紐約歷史學會博物館（New-York Historical Society Museum＆Library）
天堂鳥的皮，約1550年，法國/瑞士佚名藝術家
水彩、黑墨水和水粉，在象牙紙上塗上白色鉛顏料
在大探索年代，來自亞洲和後來的新世界的異國鳥類物種，作為標本在鳥類收藏中享有盛名。女式帽子製造商和銷售商尋找華麗的羽毛和準備好的鳥類皮膚，來裝飾無數的帽子。這幅圖展示的是紐約歷史上唯一的新世界物種，堪稱16世紀最先進的鳥類水彩畫。
美國曆史上，早期環保主義者（其中大多數是婦女和紐約人）的興起有著具體的背景，那就是很多鳥類由於人類對“羽毛時尚”的虛榮貪婪與過度消費面臨著瀕臨滅絕的危險：當時，上流社會幾乎所有的女性都用羽毛來裝飾自己，就連美國總統富蘭克林·羅斯福的女兒也不例外。
紅腳旋蜜（Red-Legged Honeycreeper）蜂鳥耳環，
約1865年，英國倫敦
佚名設計師
實鳥標本、黃金、金屬
19世紀晚期，動物部件和昆蟲被用來裝飾珠寶。1865年，倫敦珠寶商哈利·伊曼紐爾（Harry Emanuel）申請了一項專利技術，就是將蜂鳥頭、皮和羽毛插到金、銀底座中。作為人類追求美麗和科學魅力的對象，令人眼花繚亂的鳥類頭部和羽毛被製作成耳環、項鍊、胸針和香扇。
配飾套裝，包括一個手護和一條圍巾，
1880年～1899年，美國
佚名設計師
鯡魚鷗（Herring Gulls）、羽毛、絲絨
這件特別的手護和圍巾，是用繁殖季節收穫的四隻成年鯡魚鷗的羽毛製作而成的，顯示了配飾製造商利用這些鳥類羽毛的千奇百怪的方法。鯡魚鷗過去、現在一直都是偉大的拾荒者，並且繼續在清理人類的海岸線方面發揮著作用。然而，19世紀興起的使用其羽毛和身體作為裝飾品的時尚，幾乎使它們瀕臨滅絕。
1918年，具有開創意義的《候鳥條約法案》（Migratory Bird Treaty Act，以下簡稱“候鳥法”）頒佈。由美國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the U.S. Fish and Wildlife Service）實施的“候鳥法”不但禁止狩獵、殺戮、交易和運送候鳥，而且還規範了美國的商業羽毛貿易。
旋轉羽毛摺疊手扇，約1910年
珍珠母、羽毛
19世紀，那些喜歡羽毛手扇的婦女認為這些手扇對於“晚宴衣櫥”中“恰如其分”的鞋子和手套來說是必不可少的。例如，參加歌劇或戲劇表演時，就建議用羽毛手扇。羽毛通常附著在珍珠母、玳瑁或象牙骨上。
天鵝絨晚禮服，1885年，美國馬薩諸塞州波士頓
R.H.懷特（1853～1957）
絲緞、天鵝絨、羽毛
這款冰藍絲緞晚禮服，優雅的頸部、背部，奢華的佩斯里花紋天鵝絨襯裙、裙裾，都裝飾有天鵝羽毛或羽毛下面更為精緻的絨毛，這樣富麗堂皇的、非常顯腰身的風格是為出席正式的冬季場合而設計的。天鵝是羅馬女神維納斯的象徵，所以用天鵝絨裝飾禮服，自然也與財富、地位和神秘的性感聯繫在一起。
2018年，這一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立法迎來了100週年紀念。紐約，曾是美國商業羽毛貿易的中心。這座城市為我們認識激發早期環保主義者為爭取立法而進行遊說的經濟和社會環境提供了一個鮮活的樣本。早期環保主義者真誠地熱愛鳥類，從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人物進行的努力來看，他們的熱愛更是帶有天才的成分在裡面：他們研究鳥類生活習性的同時，也為禁止佩戴羽毛一類時尚用品尋找更好的替代方案：不是非要把鳥類羽毛穿在、佩戴在自己身上才算美，那些自然的、不用以傷害為代價的裝飾，一樣可以很美，甚至更美。就這樣，早期環保主義者，通過不懈的努力，影響了紐約的羽毛進口商、帽子製造商、零售商和時尚消費者。
福切爾夫人的名片
福切爾夫人是一位鴕鳥和花式羽毛製造商，約1894年，紐約
許多羽毛貿易商、進口商和製造商都住在紐約。服裝和帽子上的許多羽毛都是從南美、南非和非洲等地進口的。來自佛羅里達州、得克薩斯州和路易斯安納州的遊戲和羽毛獵人提供了大部分的羽毛。
鷺冠毛頭髮飾品，1894年，紐約
J.H.約翰斯頓（1844～1910）
白鷺羽毛、金、金線、鑽石
19世紀晚期，用白鷺羽毛裝飾的優雅髮型或帽子在時尚女士中間特別流行。哺乳期間，成熟的白鷺會在它們的胸部、頭部和尾部長出這些纖細的羽毛，由於這種特殊的生長時段非常短暫，這些羽毛基本上只用在稀有的女帽上。這款飾品是新娘在婚禮當天佩戴的。
在這一過程中，女性發揮了重要作用。在倡導保護動物的女性看來，那些從鳥兒身上拔取羽毛、裝飾自己的女性，不但過於殘忍，而且與女人天性中的母性情懷背道而馳—女人難道不應該更加成為鳥類美麗的守護者嗎？
隨著保護活動影響的擴大，美國女性在全國範圍內成立了奧杜邦學會（The National Audubon Society），形成了龐大的鳥類保護運動網絡。她們通過鳥類研究、學校教育、公眾教育、鳥類保護項目以及遊說立法等方式，實現了鳥類保護的社會化，成功推動了鳥類保護立法的實現，並在此過程中使美國女性提高了自我認識，為日後更廣泛的社會參與奠定了基礎。
佛羅倫絲·梅里亞姆·貝利
（Florence Merriam Bailey，1863～1948）
來自《禿鷹：西方鳥類學雜誌》
（The Condor: A Magazine of Western Ornithology）
第6卷，1904年第5期，137頁
佛羅倫絲·梅里亞姆·貝利在大學期間就開始了她的鳥類學生涯。當時，她被同學們的帽子上用作裝飾的鳥類羽毛的數量震驚了，驚醒之後，她於1886年建立了奧杜邦協會史密斯學院（Smith College Audubon Society）。貝利以其對科學研究的敬畏而著稱，她研究並撰寫了大量有關鳥類的書籍和文章，她為《The Auk》（美國鳥類學會官方出版物）《The Condor》《Bird-Lore》等雜誌研究並撰寫了大量關於鳥類的著作和文章。她的許多著作，包括《穿越歌劇院玻璃的鳥類》（Birds Through an Opera Glass，1889），成為該領域的重要指南。
佩戴“Audubonnet”的女士
來自《Bird-Lore》雜誌
第15卷，1913年，400頁
奧杜邦協會還通過推廣用各種緞帶、花朵和織物修飾的“無鳥帽”來解決羽毛熱潮問題，並且向一些主要的工廠發出邀請，製作“Audubonnet”，這些產品經常向公眾展出。紐約的Sake & Company也出售這種帽子。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候鳥法”通過之前，一位富有傳奇色彩的自然藝術家約翰·詹姆斯·奧杜邦（John James Audubon，1785～1851）開始名聞遐邇。奧杜邦出生於海地，是一位法國船長和他的法國情婦的私生子。幼年的奧杜邦一直隨繼母生活在法國，1803年18歲的奧杜邦為躲避拿破崙帝國的兵役，移民美國，很快就被北美大陸種類繁多的鳥類吸引，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觀察鳥類和繪製鳥類圖譜上面，以致妻子因他無暇照顧家庭而選擇離婚。
苔原天鵝（Tundra Swan）
約翰·詹姆斯·奧杜邦（1785～1851）
水彩、石墨、黑色墨水和白色水粉
天鵝絨、柔軟細膩的天鵝羽毛被用來裝飾衣服以及製作化妝粉撲。苔原天鵝曾在北美大部分地區築巢，但隨著文明向西推進而迅速消失。到20世紀30年代，加拿大南部的苔原天鵝不到100只。由於不受狩獵的破壞，西北地區的數量有所反彈。今天，它們的數量足夠穩定，一些季節可以滿足限定數量的狩獵。
粉紅琵鷺（Roseate Spoonbill）
約翰·詹姆斯·奧杜邦（1785～1851）
水彩、石墨、水粉和黑色墨水
奧杜邦非常欣賞這些史前的涉水鳥類，他們是IBIS家族中最大的北美成員。羽毛的美使它們在1920年瀕臨滅絕，羽毛獵人為那些旅遊交易中的顧客屠殺這些鳥兒。在奧杜邦協會派遣看護人保護它們、並敦促嚴格的保護法通過之後，這些鳥類倖免於難。今天，粉紅琵鷺是保護運動的成功案例之一。
奧杜邦最具代表性的兩本畫譜是《美國鳥類》（The Birds of America）和《北美四足動物》（Viviparous Quadrupeds of North America），其中《美國鳥類》被譽為19世紀最偉大和最具影響力的著作，對後來的野生動物繪畫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在日記和隨筆中流露出的保護自然、保護野生動物、尊重生命的理念，更使他的名字在英語世界成為環境保護和野生動物保護的象徵。
大白鷺（Great Egret）
約翰·詹姆斯·奧杜邦（1785～1851）
水彩、石墨、粉彩、白色顏料、黑色粉筆和墨水
國家奧杜邦協會採用了一隻飛翔的白鷺作為該協會1953年的象徵。白鷺是世紀之交捕獵羽毛的主要受害者。20世紀初，大白鷺自身的珍稀與美麗使它們瀕臨滅絕的邊緣。僅1902年一年，大約就有一噸半的羽毛出售給倫敦，按這個數量推算，大約有20萬隻成年大白鷺被屠殺。在保護法的作用下，該物種的數量已經有所反彈。
奧杜邦逝世之後，美國出現了很多以他名字命名的博物館、動物園和科研機構。在北美，以奧杜邦名字命名的奧杜邦學會始終致力於野生動物保護和環境保護，是美國最具影響力的社會團體之一。
紅寶石喉蜂鳥
（Ruby-throated Hummingbird）
約翰·詹姆斯·奧杜邦（1785～1851）
水彩、金色和銅色金屬顏料、水粉、紅鉛顏料、石墨和黑色墨水
作為新世界獨特的物種，蜂鳥迷住了美國人和歐洲人。奧杜邦的這幅小型紅寶石喉蜂鳥畫作，是唯一的東部物種，包含10只鳥兒。在維多利亞時代，這種鳥兒被稱為“飛翔的寶石”。
紅褐色蜂鳥（Rufous Hummingbird）
約翰·詹姆斯·奧杜邦（1785～1851）和
瑪利亞·馬丁（Maria Martin，1796～1863）
水彩、石墨、黑色墨水和水粉
奧杜邦繪製過三個種類的北美蜂鳥。他從來沒有見過西部活著的紅褐色蜂鳥，而是根據博物學家托馬斯·納托爾（Thomas Nuttall）寄給他的樣本畫出來的。當博物學家還在欣賞他們研究的蜂鳥時，聳人聽聞的、更大範圍的對這些美麗造物的欣賞使它們暴露在公眾領域內。蜂鳥珠寶在英格蘭由哈利·伊曼紐爾（Harry Emanuel）製作，他在1865年為把蜂鳥的頭鑲嵌到金銀中的技術申請了專利。
鯡魚鷗（Herring Gull）
約翰·詹姆斯·奧杜邦（1785～1851）和
喬治·雷曼（George Lehman，1800～1870）
水彩、石墨、粉彩、黑色粉筆和墨水
這種鯡魚鷗是其家族中最為人們熟悉的成員之一，尤其是在東北部，儘管在19世紀曾因捕獲鯡魚鷗蛋和羽毛而導致數量急劇下降。後來，隨著保護工作的加強，數量開始大大增長，繁殖範圍也擴展到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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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刊載於《文明》雜誌2018年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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