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過去的記憶,鬼魅一般地存在,刺向她的靈魂

修長纖細的指針掛在空白的牆壁上,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

羅青青穿著一身雪白單薄的喪服,抱著手中的黑白照孤零零地坐在牆角,嘴唇泛白蛻皮,緊緊抿在一起,目光空洞無神,死死地盯著地面的一角,呼吸若有若無,好似隨時便要隨著那照片上的兩人離去一般。

“夫人,天涼了,您再坐在這裡會感冒的。”

劉坤保持著一段距離恭敬地站在一旁,雙手溫和地交疊一起,雖是說著些擔心的話,語氣卻是平淡漠然,目不轉視,隨著低頭說話的動作的結束,目不轉視地看著前方來來往往的因看熱鬧而駐留的人群。

“那個女人就是父親因為吸毒欠下鉅款被迫跳樓,母親憂心成疾,雙雙去世的陳家大少爺的夫人?”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因為這是富可敵國的陳家難得的一次鬧得如此之大的醜聞,故而媒體與上流圈子的閒人,便紛紛趕到了安生火化場,來一睹傳聞中那極其不要臉的陳家夫人。

“對啊對啊,看這個樣子,陳家是不願意因為她牽扯進這一樁吸毒案裡面的。也虧得她臉皮竟然能厚到如此地步,要是我的父親做了如此罪孽的事情,我還不趕緊躲得遠遠的,哪裡還有臉光天化日之下,這般作為?”

周圍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滿是不屑與嘲諷,她好似聽不見似的,不為所動,只是呆呆的,呆傻了一般,痴痴地看著地面,一動不動地盯著看。

“她莫不是傻了?”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與戲謔,猥瑣地笑道:“仔細瞧瞧,這位陳家夫人果然還是有幾分樣貌的,那副悽慘絕望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地激起了我的保護欲。”

“有賊心沒賊膽,你要是敢上去動一下那個女人的一根頭髮,我就去跟我老公說一下關於你們公司的那幾個項目的事情。”

旁邊的女人不屑地冷笑道,語氣中卻是夾雜著挑釁與驕傲,伸出右手捋捋額前那原本沒有的頭髮,刻意露出那無名指那顆含金量充足的鑽戒。

“曾夫人說話可算數?”男人經不住誘惑,嘿嘿一笑,摩擦著手掌,笑眯眯地瞧著那牆角的身影,眼神充滿了猥褻,緊張地說著。

“這旁邊的夫人們都可以作證,我曾甜甜可有說話反悔的時候?”曾甜甜冷冷一笑,兩手攤開,笑的得意,語氣隨意。

“曾夫人是誰,可是育才娛樂馮總最愛的女人。你要是去了,我們姐幾個都是你的證人。”旁邊的夫人們掩嘴笑著,眉眼裡卻露出了深深的鄙夷與看熱鬧的興奮,笑道。

周圍的媒體扛著相機不厭煩地朝著那抹身影拍著,咔嚓咔嚓,好似什麼脆弱敏感的東西正在被一寸一寸地折斷一般。

羅青青的神情逐漸變得迷茫而驚恐,猛地抬頭,耳邊好似轟的一聲,正如那具蒼老虛弱的身體為了保護自己唯一的女兒跳下那棟三十層大樓,墜落的聲音。

嘭的一下,一灘鮮紅的血跡,從那堆早已不成人形的屍體中,泊泊地朝外流去,一點一點蔓延開去,究竟要延伸到哪裡。

羅青青看不清楚,只覺得現在的自己,雙手都沾滿了血跡,鮮紅的模樣,血淋漓的馬路,陽光熠熠地照耀著前方的道路,以及擁擠的人群。

救護車的聲音刺破長天,在羅青青的耳邊不斷地迴盪著,不斷地衝擊著她的每一寸神經,撕咬著,拉扯著,似要給她最後的一擊。

“青青,你沒事吧?”耳畔傳來一聲焦急關切的聲音,一如那時的父親,拖著病痛的身體,艱難地向她走來,卻還假裝安好地摸摸她的腦袋,一如從前地咧嘴一笑,親暱地問道:“寶,你沒事吧?”

聞言,羅青青慢慢抬頭,卻見一張似是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臉。

那張臉好似地獄的使者,眼眸中流淌著鮮豔的血,陰森森地穿著白茫茫的衣,一雙手慢慢地伸向她,而那雙手中卻是鮮紅的,拿著一把討命的彎刀,只需一瞬,便要結束她的生命。

那就結束吧。

羅青青絕望地冷笑,慢慢闔上雙眼,跪坐在地上,等待著死亡的最後通知。

小腹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羅青青猛地清醒,肚子的生命似乎察覺到了母親的絕望還在堅強地蠕動著,好似幽靈,朝著奪命的搖籃曲,伸出泛青的手臂,將她的父母,狠狠地推向了深淵。

為什麼她要愛上那個男人?為什麼只有她還在活著?為什麼她要為他生孩子?

明明只有她,才是最該死的那一個……

雙拳緊握便要朝著小腹狠狠地砸去,卻被一雙強有力的手鉗制在原地,只聽身後傳來一聲冷漠而無情的聲音,幽幽道:“夫人,請自重。”

“呵”羅青青冷笑,一隻手死死地抱著照片,身體卻在那一隻手的牽制下扭動著,直到精疲力竭,呆滯地看著遠處,某個烏黑的身形似乎愣怔了一瞬,僵持在原地。

羅青青一會兒便挪開了視線,一切踢著咬著哭著喊著都化為無理取鬧的玩笑,耳邊的嘲笑與譏諷,那些毫不遮掩的燈光與咔嚓不斷的聲音,充盈著這個血腥恐怖的世界。

她想要逃跑,想要離開,想要死亡。

可因為肚裡的孩子,而久久不能解脫。

“夫人,令尊的骨灰已裝進骨灰罈,放在了陳總那裡。”

遙遠的地方好似傳來了一陣冷笑,羅青青的神識瞬間恢復,冷冷地轉頭,一手撐著牆,慢慢地站起來,壓抑著神情,好似隨時都會發瘋,質問道:“為什麼我父母的骨灰盒,要放到他那裡?”

“這是陳總的意思,還請夫人節哀。”回答的聲音冷漠疏離,遙遙望去,好似望不到底。

羅青青想要伸手去抓,可無論如何努力,只有黑暗。更深更絕望的黑暗,在這一片夢境裡,破碎成災。

絕望的痛苦緊緊地包裹著羅青青的身體,使她在夢境中淚流滿面,緊緊地皺著眉頭,嘶啞著聲音,哭不出來。

“青青,快醒醒。”瞧見女兒在夢裡這般痛苦,王靜的睡意瞬間退散,溫柔地拍著她的手臂,焦急地呼喚著。

“啊!”羅青青驚醒,王靜以為她在噩夢中驚醒,輕輕將她摟在懷裡,道:“寶啊,別怕別怕,媽媽在這兒呢。”

潮溼的淚痕尚未乾涸,羅青青再也難以忍受,哇地一聲,好似要帶著前世今生的所有痛苦與罪孽,沉溺在這個溫暖的擁抱裡,得到唯一得勁救贖,嘶啞地吼著,哭喊著,不斷地重複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因為她的軟弱卑微,害的他們一生都為了自己不得好過;因為她的心軟錯愛,害的他們一生無法善終。

上天終究是待她不薄,再一次重來,她不要失去,再也不要失去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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