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旦意外那麼多之四:玫瑰紅的佩特拉有多少種顏色?

約旦意外那麼多之四:玫瑰紅的佩特拉有多少種顏色?

佩特拉古城,有半個人類歷史那麼久遠

決定這次旅行後,就開始瞭解以色列。雖然行程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以色列和約旦兩個國家,卻無知地認定,約旦是"搭售"給以色列的一個旅遊目的地,所以,就始終沒有想過要了解約旦。

佩特拉是個意外。

假如不想閱讀過於艱深的與以色列相關的書籍,阿摩司·奧茲的小說是不錯的選擇,而《沙海無瀾》又應該是非選不可的一本。

故事發生在1960年代。跟隨父親和母親來到基布茲生活的約拿單,已經長大並與麗蒙娜結了婚。約拿單與麗蒙娜的小家雖然還在基布茲,按照基布茲的規定,他們有自己的房子,雖然有些簡陋。在約拿單看來,居家條件簡陋不是問題,他遇到的問題是與麗蒙娜之間的感情已經變淡,他遇到的更大問題是整個基布茲都讓他感覺索然無味。約拿單被壓抑得非要離家出走不可,儘管都沒有想好要到哪裡去。在一個雨夜他拿上簡單的行李,出發了。一路上,或者步行或者搭車,約拿單來到了佩特拉,一個玫瑰紅的古城。

我得承認,直到那會兒,粗心如我都沒能意識到,佩特拉屬於約旦而非以色列。導致我粗心的,基於一個常識,即以色列人不能自由進出阿拉伯世界。可我忘了,《沙海無瀾》是一部小說。既然是虛構,阿摩司·奧茲就能讓他的約拿單上天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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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說裡,讓約拿單從基布茲到佩特拉,只要白紙黑字地讓他步行讓他搭到便車,就可以了。我們,就算已經身在約旦的月亮谷,想要去佩特拉,必須驅車走出沙漠,再看一路嶙峋的山谷。

可我喜歡

世界很大,窮極一生都不可能將那些喜歡的地方一一走到,所以,下一次來約旦會是什麼時候?也許,永遠不會再來,那就再讓我看一眼來時路上看到的那些征服過阿拉伯的勞倫斯的自然景觀吧,起碼,讓我們在七柱山下再停留片刻,想象一下當年阿拉伯的勞倫斯逗留此地時的草木之秋。但是,車子一直開一直開就是遇不上七柱山,小劉說,我們走的不是來時路,如若要轉回去看一眼七柱山,給佩特拉的時間就會少許多。"少就少唄,不就是一座古城嘛",我聽見有人在嘀咕。哦,又一位跟我一樣不太瞭解佩特拉的以色列死忠粉。

19世紀初,堅毅的瑞士旅行家約翰·劉易斯·希爾克哈特身著阿拉伯服裝漫行在佩特拉周邊的荒山野嶺間。有一天,他站在高高的懸崖邊向下鳥瞰,他的眼睛越過形狀千奇百怪、顏色千篇一律的石頭後,一座紅色的廟宇躍入他的眼簾。鳥都飛絕的峽谷裡,怎麼會有一座紅色廟宇?探險途中時常會遇見意外的驚喜,可是在這荒郊野嶺里居然有一座紅色廟宇,希爾哈克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塊岩石,久久地盯視那座氣勢宏偉的廟宇。回家以後,希爾哈克特開始記錄剛剛完成的探險,他留下了這樣的文字,說自己當時紋絲不動地盯視著那座廟宇,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多小時,讓他把廟宇深深印刻進了自己的記憶,接著,他這樣描述:"刻有神秘浮雕的擎天巨柱、層層疊疊像天橋一樣橫亙半空的石廊、哈德良大帝建造的希臘羅馬式大禮堂,以及各種宮殿、城堡、拱廊、寺廟和墓冢,所有這些建築都是清一色的玫瑰紅",後來,佩特拉又名"玫瑰紅的古城",一定是與其被遺忘千年、又被希爾哈克特突然看見後留下的記錄,有關吧。

一座玫瑰紅的古城,將希爾哈克特的記錄試著在腦子裡想象成畫面,不由人不興奮!此刻,我們的汽車已經停在了佩特拉古城的停車場上。

將摺合成人民幣500元的門票遞給我的時候,小劉看見我穿著一雙皮鞋,笑著說:"穿皮鞋呀,一會兒我們可是要爬半天山吶。"我也笑笑,不作回應。我怎麼回應啊?此行帶了兩雙鞋,另一雙是國際大品牌的軟底鞋,可就在抵達亞喀巴時,脫膠了,鞋底和鞋幫分了家。為此,還在洲際酒店與大堂經理又是英語又是肢體語言地問詢,有沒有膠水呀?但是,沒有。

在拉丁語裡,"佩特拉"是岩石的意思。在佩特拉門口打過卡後,我們便興沖沖地進入大門,只抬頭看了一眼,就佩服起古人的直截了當來。叫這個古城為"岩石",真是名副其實,抬頭看到的是岩石,低頭看到的是岩石,左看是岩石,右看也還是岩石。放眼望去,估摸深入佩特拉需要順著緩坡慢慢往上爬,我下意識地抬起右腳看了看皮鞋,正好小劉從我的左邊路過,她拍了拍我。可到了這會兒,難道還能迴轉身子離開佩特拉去車上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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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特拉古城的墓冢區

進入佩特拉古城不多久,就能看見兩旁的岩石山坡果然呈玫瑰色,山坡上開鑿出的一個個洞窟,宛若我在敦煌、雲岡、麥積山等等國內名勝古蹟以及土耳其卡帕多奇亞地區的格雷梅露天博物館看到的樣子。難道,那裡面也有壁畫嗎?我被告知,那裡面沒有壁畫,那裡是墳墓,可能是最早居住在這裡的納巴泰人的葬身之處。

據說,希爾克哈特的發現吸引來了不少到佩特拉來探險的冒險家。可以想見,他們來的時候佩特拉要比現在難以攀爬,他們在碎石瓦礫中穿行,踢到人的腿骨、骷髏是常又的事兒,有時他們還那個遇到整架屍骨。100多年前的他們也覺得不可思議,假如這些都是早年生活在佩特拉的納巴泰人的屍骨,那應該是歷經千年風吹雨打的遺骸了,怎麼還能保存得這麼完好?是佩特拉的氣候幫了大忙。熾烈的陽光將屍骨曬白,乾燥炎熱的氣候又不至於腐壞它們,它們就這樣散落在碎石瓦礫中,直到佩特拉被發現。"誰想上去看看嗎?肯定找不到白骨了",有人開玩笑地問。沒有人接話茬。沒有人接話茬,是因為我們看不到攀爬上去的路。可是,那個當地小夥子是從哪裡上去的?他坐在懸空在外的岩石上,正吹著我不認識的樂器,曲調悠揚又憂傷。

走過佩特拉的墓葬區,我們像是要進入峽谷了,西克峽谷。

感謝上蒼,在我們進入佩特拉的那一天,陽光燦爛。不是說佩特拉是玫瑰紅的嗎?我們行走在峽谷裡,抬頭看每一處峰谷,就沒有兩塊岩石是同一種顏色的。造物主在玫瑰紅底色上,又用礦物質在這些岩石上添加了各種色彩,它們或者單獨成色,或者疊加在一起混合成一種恐怕今天在調色板裡能難以混合出來的顏色,就這麼爭奇鬥豔地讓每一塊岩石都斑斕得叫人目瞪口呆。更叫人稱奇的是,我們背對著陽光向峽谷深處去,看見被光影充分投射的山頭是明媚得動人,等到我們從它的山腳下走過再回頭打量剛才俘獲了我們的那座山頭,背陰的它呈獻給我們的是一種柔美,哦,同一座山頭也會千姿百態,那麼,等到黃昏時我們回來,它會不會又是另一種風情?如此一想象,腳步就更慢了,就怕一眨眼功夫那岩石已經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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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克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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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克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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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克峽谷

1.5公里的西克峽谷,現在只剩下遊人穿行其中了,可在佩特拉還是一座商旅重鎮時,這裡瀰漫著沒藥和乳香的濃香。男女祭司穿行其中時高唱著聖歌,平民則在葡萄酒的助興下縱情狂歡,對他們來說,倏忽間就能從峽谷的這一頭走到了那一頭,

而我們,走著走著就累了,我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快到頭了嗎?

只要有路,就有盡頭。從佩特拉遺址大門進去開始走峽谷,西克峽谷的盡頭就是卡茲尼神殿。我們順著彎彎曲曲的峽谷走呀走,突然,高聳入雲的神殿大門立面就擋在了眼前,這一種移步換景太驚世駭俗,那個剎那恐怕沒有人會不石化在卡茲尼神殿正門立面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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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茲尼神殿

已有兩千多年曆史的卡茲尼神殿,因為高不可攀,貝都因人就給了它一個傳說,說是神殿的頂部藏有寶藏。這是真的嗎?自布爾克哈特將世上曾有過古城佩特拉的消息公之於世後,原本滿目蒼涼、渺無人煙的佩特拉,就沒有少過盜墓者。他們試圖劫掠古城,但葬身在碎石瓦礫中似乎是來佩特拉盜墓者的宿命,誰又能證明卡茲尼神殿的頂端藏有寶物?恐怕只有潛行覓食的狐狸了。只有童話裡的狐狸才能說人類聽得懂的語言,所以,就算佩特拉狐狸說了卡茲尼神殿的頂端有沒有保藏,也沒有人能聽明白。

繞過卡茲尼神殿,小劉開始設問:去不去代爾修道院?看見我們個個"豈有不去之理"的表情,小劉指向遠方:要爬1800級臺階。我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沒有一級臺階是平整的,要"征服"1800級這樣的臺階,我抬起右腳瞧了瞧我的皮鞋,"去!"我們堅定地回答。

那就在上臺階前先吃個午飯吧。大餅、鷹嘴豆醬、蔬菜色拉……我特別懷念洲際酒店的甜點,好看又好吃!而大餅和鷹嘴豆醬,沒吃幾口胃就有了飽脹感,

像我這樣特別尊重吃飯這件事的人,不那麼開心地開始攀爬1800級坑窪不平的臺階。

這條通往代爾修道院的路,從哪裡來?當年,納巴泰人修建佩特拉城時,選擇了兩條路的交匯處。這兩條路,分別是從大馬士革到阿拉伯和達爾布蘇丹的古道,和從沙漠通往加沙、西奈和埃及的商路。如果從臺階起始處掉轉頭往回走,我們是能走到大馬士革呢還是沙漠?沒有人像我這樣問一個這麼傻的問題,所以,也就沒有答案。既然不知道答案,那就只顧埋頭往前走吧。

這一路,的確難走,有些人就選擇了請毛驢代步。毛驢犯起倔來六親不認,何況騎在它們背上的男男女女只跟它們的主人有買賣關係,它們不高興了豈有不尥蹶子的道理?好幾個遊客被它們掀下背來。再勾頭看看懸崖下有幾許深,我們還是自己走吧。

臺階越來越難爬,好在,不斷有從頂上下來的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鼓勵我們: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就是不到,又咬了幾回牙後,真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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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爾修道院

代爾修道院不如卡茲尼神殿那般震撼。代爾修道院讓我們目瞪口呆的地方,是我們的手機地圖會告訴我們,已經到了世界盡頭。

世界上到底有幾個天盡頭?或許納巴泰人覺得,有神殿的地方就是天盡頭?所以,數千年前哪怕沿山劈鑿出一座神殿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項工程,他們也將代爾修道院建成了。當然,作為修道院是羅馬和拜占庭時期的事了,所以,

又有一種說法,在成為代爾修道院之前,納巴泰人修建的其實地皇家墓室。真相是什麼?誰知道呢,我們只看見僅次於卡茲尼神殿的建築代爾修道院,在佩特拉的高山之巔兀自挺立。

費了那麼大勁爬到代爾修道院前,我們每個人都想多逗留一會兒。沒有想到,佩特拉的天色變得快,眼看著天光向晚,想著還要去看看峽谷,就匆匆往山下去。一著急,彷彿山路也不難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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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特拉古城遺址

暮色四合中的峽谷,果然另有一番風情,這樣光與影下的峽谷,最合拍阿摩司·奧茲在《沙海無瀾》中對佩特拉的讚美:"宮殿、城堡、寺廟和墓冢,所有這些建築都是清一色的玫瑰紅。在廢墟堆中,夾竹桃叢顯得光彩奪目,而在蜿蜒穿過古城遺址的峽谷中,它們則長得像森林一樣茂密。日出日落之時,那些穹隆、拱道和雕有圖案的山岩便向上騰起道道奼紫嫣紅的光芒"。

我們沒有看見一枝夾竹桃了,但沒有夾竹桃的黃昏時的佩特拉古城,美麗依然。徜徉在天作之合的非凡之景裡,背誦著"一座玫瑰紅的城市,有半個人類歷史那麼久遠"的說法,真覺得人間真是非常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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