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浓浓的血腥气钻进鼻子,死沉沉地压在心底,几乎让她窒息。
“这……这些是什么?”
她声音不住地颤抖。
“这是你的孩子啊,”
孩子,她的孩子……
“听说要是早发现几分钟,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保得住。可惜啊,从宴会回去的路上,陆深哥哥非要陪我去一趟婚纱店,耽误了一会儿,”于姝滢笑得轻蔑。
这根本不是什么流产的孩子,而是于姝滢叫人从手术室拿来的,沾了血的医用棉球。
可已经神志不清的于菡,哪里分辨得了这些?
手术盘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声。
于菡的心紧缩着,颤抖着,整个人绷紧如一根快要断裂的弦。
所有的痛苦与绝望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抓起桌上的手术刀,几近崩溃朝于姝滢冲了过去……
于姝滢一惊,向来倨傲的脸上,这才涌现深深的惶恐。
她怎么也没想到,于菡这个软包子居然敢对她动手!
眼看那把刀越来越近,于姝滢连连后退,躲闪不及,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
陆深的怒吼陡然响起。
突如其来的声音,震碎了于菡心中所剩无几的理智。
她回过头,怔怔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那双原本清冽的眸子如死灰一般。
眸光中有什么彻底熄灭了,空洞洞的,只剩下烧焦的残骸。
她心里早已满目疮痍,是那股报仇的执念,支撑着她如失去灵魂的木偶般活了下来。
那双纤瘦苍白的手,被锋利的刀刃割出了深深的伤口,血不断滴落,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
“陆深哥哥,姐姐要杀我,她要杀我……”于姝滢瑟瑟发抖地躲到了陆深身后。
“你疯了吗?”陆深处在暴怒的边缘。
他伸手夺过于菡手里的刀,这才发现她手上那道深深的伤。
满手腻滑的血,满身殷红的血……
于菡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凌乱的发丝下那张脸没有情绪,看向他的眼神呆滞极了。
那仿佛不是瞳仁,而是两颗黯淡无光的黑石子。
她瞧着他手里的刀,脸上涌起痛苦:“陆深,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死……我杀了于姝滢为爷爷和孩子报仇,再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难道不好吗?”
于姝滢心不由慌了起来:“陆深哥哥,姐姐她疯了,她彻底疯了……”
于菡看着她慌张的模样,突然就笑了起来,眼眶干干的,早已没有了泪:“于姝滢,你是怕了吗?疯子是不会说谎的……”
“是真疯还是假疯,去精神病院鉴定就知道。”陆深对于菡痛恨至极。
这个女人,居然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躺在冷冰冰的浴缸里强行流产,简直就是在挑衅他的底线!
他丢下那把沾满了血的手术刀,刀片掉在手术盘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不知道手术盘里的到底是什么,而于菡尖叫一声,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些“血肉”上。
她慌忙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护在身下,声音无限温柔:“宝宝不怕,不怕哦,妈妈带你回家……”
陆深冷冷吐出两个字:“疯子!”
“还愣着干什么,给她穿束缚衣。”于姝滢在旁催促。
很快就有医护人员把于菡从地上拽了起来,拿着给精神病患穿的束缚衣往她身上套。
无数只脚踩在那只孤零零的托盘上,于菡大叫着,嚎啕着,痛苦无助地挣扎着,彻底失去了理智:“放开我,放开我!”
束缚衣被穿在了她身上,禁锢了她所有的举动。
一针镇静剂扎下,她僵硬的身体渐渐瘫软。
“于菡,你说你怎么不干脆死了呢,跟着你那个没生下来的孩子一起到地底下团聚不好吗?反正活着也是累赘。”于姝滢凑在她耳边,声音既轻又狠。
旁人看来,却似在好心安慰。
于菡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声声呜咽。
于姝滢抿唇一笑,继续轻声道:“别急啊,你活不了多久了,很快也会‘上路’的……”
于菡就这么被架上了精神病院的车,陆深看着这个女人削瘦的背影,思绪有片刻的剥离,仿佛心底有什么破开了,苦涩的感觉涌入心房,流遍全身。
心脏痉挛起来,视线似被血液模糊。
“陆先生……”秘书李源注意到了他身体的僵直。
“我没事。”陆深摇头,往病房外走。
却在下一秒,眼前突然一阵黑暗,头痛欲裂。
无数碎片般的画面似要穿透脑海,盈满眼眶,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他诧异地伸手去摸,低头看向自己骨节分明的手。
这是……眼泪?
于姝滢见了,眼神有片刻的闪烁:“陆深哥哥,你不是又不舒服了,医生开的药按时吃了吗?”
陆深剑眉紧蹙,深陷在思绪中一言不发。
三年前他查出脑血管病变,虽然服药控制住了病情,但颅内血肿压迫神经,还是不可避免地失去了部分记忆。
当时,陆老成了植物人,陆家的生意岌岌可危。
陆深作为陆氏唯一的继承人,对外隐瞒病情,以强硬的手腕解除了危机。
一直以来,他记忆里都有个女人的影子存在,他以为那是于姝滢,身边的人也都告诉他,于姝滢是他的女朋友。
可在视线模糊的片刻,他看到的是于菡温柔靠在自己怀里,唇角微扬,笑得甜甜的模样……
那笑容竟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但,这又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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